许迦叶来到位置上坐下,将画递给秦安:“妥帖收好。”
秦安小心地接过画卷,低声禀报方才得知的消息:“今日景王称病了。”
许迦叶微一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约莫过了半刻钟,李砚辞着一身织金云纹玄色蟒袍驾临入席,众臣皆起身行礼,李砚辞令众人平身,刘采高声宣布宴会开始。
先是君王赐酒,许迦叶接过由刘采亲自奉上的酒,垂眸打量了一眼,不由眉头轻蹙,视线扫过为其余大臣奉酒的宫人们手中的酒杯,轻声道:“陛下穷困至此?”
刘采不禁汗流浃背:“陛下这是担心您的身子呢。”
许迦叶也不为难他,随手将装着鹿梨浆的斗彩酒杯放到一边,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哪怕用茶来糊弄她呢?
李砚辞在御座上遥遥注视,见许迦叶没有要喝的意思,对快步走回来的刘采道:“她生气了?”
刘采忙道:“未曾,想必督主心中也感念陛下记挂着她。”
李砚辞斜睨刘采一眼,他又不是没长眼睛,用不着他诓他。
李砚辞举杯邀群臣共饮,看见许迦叶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这才满意,鹿梨浆与许迦叶夏日极爱喝的赤露饮味道相似,他又榨取调制了数次,必能讨得她喜欢。
许迦叶低垂着眼睫将酒杯放下,真难喝,她记得前朝有个下场不怎么好的权宦最喜鹿梨浆,这是在敲打她?
筚篥演奏的《万寿永无疆》响起,宫人们有序地上菜。
许迦叶瞥了一眼菜色,好几样是她平日里格外钟爱的,今天却没什么胃口,她随意夹了一筷子送到嘴里,百无聊赖地看起了舞乐。
就在此时,一个内侍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因情绪过于焦急甚至控制不好音量:“陛下,宁王自戕了!”
场中气氛顿时一凝,刘采在李砚辞的眼神示意下吩咐北教坊司的人停止演奏。
乐声渐息,坐在许迦叶对面的薛柏清起身恭声道:“陛下,臣以为宴会不适宜再继续举行了。”
李砚辞沉吟片刻,正待开口,却听许迦叶说道:“陛下,自古以来没有皇帝为藩王服丧的道理,更何况宁王是畏罪自戕,依臣之见,不必大动干戈。”
薛柏清寒冰般的视线扫了过来。
许迦叶对他微微一笑,侧过头低声命秦安速速让底下的人将事情的始末呈递上来,此等要事定会先开小朝会商议,她要占住先机。
李砚辞凝神注视许迦叶片刻,说道:“接着奏乐吧。”
薛柏清在许迦叶对着他微笑时便已别开了眼,此时敛着眉眼道:“宁王何罪之有?无非是奸佞构陷。”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说这句话了,可他明知许迦叶恣肆无忌、血债累累,却不敢看她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户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裴行知立刻声援许迦叶:“薛阁老,宁王蓄意谋反已有公断,本朝众正盈野,无有奸佞,谈何构陷?你是在质疑陛下的圣明吗?公然为逆贼开脱,居心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