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一只纸鹤摇摇晃晃飞进屋子,最后湿哒哒地落在她手旁。
是封信。
但她没看,指尖在桌上敲了两下,那沾了水的纸鹤就被蓝绿色的鬼火烧没了。
奚昭看见,好笑道:“这都第五封信了,还是蓬夫子送来的?”
“对。”薛知蕴冷笑,“做了我两日夫子,便真信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但他难道看不出,就算真是我父亲,对我也摆布不得?”
奚昭知晓那蓬夫子不喜欢她,猜测道:“他是不是催你回去?”
“不是。”薛知蕴说,“他前两天来找我,说是月府里有只百年修为的恶鬼,让我尽快捉着那鬼,等带回去了,也好在父亲面前博个脸面。”
奚昭眉心一跳。
蓬夫子说的恶鬼,八成就是月问星。
她以为月楚临已经处理好了这件事,没想到蓬夫子还有所怀疑。
“那你打算……?”
“懒得管他。到底年纪大了,行事这般糊涂。要真是百年恶鬼,冲天的煞气早把这月府的牌匾给掀翻了,还用得着他提醒?”薛知蕴倒了杯冷茶,一口饮尽,“既然不是恶鬼,那多半是散魂。须得查清来历,再慢慢处置。随意招惹,只怕要惹来杀身之祸。”
奚昭点点头:“若是在府中,有结界守着,倒也不怕。”
但她刚放下心,就听薛知蕴说:“偏他看不出这个理。找我没用,就又去找六哥。六哥也是个傻的,只把这当成邀功的好机会,马不停蹄地去办。”
奚昭忽觉不安:“你六哥要捉那鬼?”
“也许吧。”薛知蕴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蓬夫子说六哥弄了不少招魂幡,今夜打算在月府布阵,把那散魂揪出来。”
捉了月问星?
奚昭蹙眉,忍不住问:“你六哥和蓬昀的修为,相比如何?”
薛知蕴思索着说:“蓬夫子虽是文人鬼,但较之修为,他兴许还在六哥之上。”
“那招魂幡呢?是什么宝器,还是须得看使用者的修为高低?”
“自然要看持幡者的修为——六哥肯揽下这事,邀功之外,还被蓬昀耍了一道。”薛知蕴慢悠悠地说,“除了捉鬼,招魂幡还能查清鬼的来历。夫子先前撞见那鬼,没能及时收服,却偷走那鬼的一缕气,后放进了招魂幡里。如此,便能知晓那鬼死在什么缘由上。”
“那他——”
“他没用。”薛知蕴冷哼一声,似作轻蔑,“鬼魄擅用招魂幡溯源,与里头的鬼气冲撞了,不免受伤。要是存的那鬼气太强,只怕还会被撕个粉碎。所以他不敢用,更没告诉六哥,只说要用招魂幡捉鬼。他屡屡递信告诉我这事,就是想找我这个不人不鬼的,让我用招魂幡查清那鬼是什么来历,省得六哥出面。但他也不想想,我和六哥哪来的情分可惦记。他要用就用,要死就死,父亲那儿我也自有说辞。”
奚昭蹙眉:“蓬昀的胆子未免太大了。”
瞒着薛知蕴的六哥,就不怕惹来杀身之祸么。
薛知蕴:“我不管此事,由着他俩闹,看他们在月楚临的地盘上能闹出什么名堂。”
奚昭忍了又忍,才压下骂蓬夫子的冲动。
她尚未试出月问星的修为究竟有多少,但那晚她亲眼看见她召出了快比楼高的庞然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