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交易。”“我放他们进来,事成之后,他们将聂曲交给我处置。”黎川部首领不是傻子,他们要的是衡水部的土地和聂曲的人头,如此好的机会,怎能不答应?于是在内乱中遭受强敌的衡水部首领“聂曲”率全部投降。“黎川部的现任首领是个年轻人,心气高,脾气却很好。两年前他爹暴毙而亡,没有来得及交待后事,族中的一切事务都由他全权处置,正合适他培植自己的势力。与他爹治理部族的方式不同,在他治理下,黎川部不再以战事为重,年轻的首领更关注的是他的族人们能不能吃饱,打起仗来也没那么拼命,见好就收。衡水部的人嘲笑他们胆小怕事也不理会,由得他们过嘴瘾。此次攻下衡水部,他只杀了聂曲的心腹,没有动一个族人。衡水部土地归黎川部,十几年的斗争最后居然在和平中结束了。”看过无数战乱,和平才是最可贵的,族人们想要的只是安稳的生活,阿哥的做法无可厚非。我感慨:“对两部的族人来说,这未尝不是个好结果。”“其他人怎样我不管,聂曲必须为他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阿哥咬牙道,“他不是嗜杀吗?我就让他也尝尝求死不能的味道。”阿哥越说越激动:“我给他吃药,让他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身上的每一处关节、每一寸皮肉都痛不欲生,让他的五官六感消失,看不见、听不到、说不出、动弹不得,只能像一具尸体般躺在床上,即便是有人拿刀割他的肉,放他的血,他也只能感受到痛苦,不能给出丝毫回应。”丰隆皱起了眉,他不喜欢暴力,想来听了有点反感。“黎川部的人每日都来看他死没死,我让他多活了三个月。”我的手心开始冒汗,聂曲是个怎样的人啊,他是让人胆战心惊的部族首领啊,他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虐待狂啊,怎么可能让阿哥在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么多叛族之事还不自知,到最后还心甘情愿地受折磨?阿哥活了五百多年,即便是之前不明白,现在也该明白了的。可这件事太难启齿,他不愿承认,也不敢承认。“我手上沾了多少鲜血,就有多少次想割断自己的喉咙,但我不敢死,我无颜面对师父。我把师父教我的救人之术用来杀人,我这样的人是不配去死的。我洗不掉手上沾的血,于是花了五百多年来惩罚自己。师父说的对,神的生离并不比人的死别痛苦,我吃了度灵丸,长长久久地活着,长长久久地历经生离死别,长长久久地赎罪。”阿哥说过,经他医治的多是重病濒死之人,即便他救回了那些人的性命,他们还要继续承受病痛的折磨,也不见得有多么感激他。他虽行医,但从来都不快乐。直到在悬崖边救下阿妹,那是他救下的第一个会朝他笑的人,自此,他才明白,救人性命原是一件让人愉悦之事。阿哥:“我是个罪人。”“阿哥……我……对不起,我没想让你难过。”冬妤平静了下来,用力吸了一下鼻子,不知该如何面对阿哥的一生。“我一直觉得死是解脱,活着才是痛苦的事,背负罪孽长久地活着是我对自己的惩罚。是阿妹教会我,生也是快乐。”阿哥转向冬妤,“所以,不是我救了阿妹,而是阿妹救了我,你明白吗?”听了这些,阿妹心里难受,静静地坐在阿哥肩头,咬着嘴唇不说话。故事听完了,心事也说清了,后土问冬妤:“事到如今,你还要报仇吗?”冬妤咬牙道:“要!”“想清楚了?”“我不怨无人救我,但作恶者必须要受到惩罚。”后土:“老族长已经被看守起来了,卫朋也将被遣返旧族,你何必多此一举?”“不,不够。冥帝,我想亲手杀了他们,可以吗?”后土的手指绕过耳边长发,转过三圈方才缓缓道:“可以,不过回来以后,你要替我守百年地火,你可愿?”鬼魂守地火,无异于以身试炼,冥帝的条件严苛,可冬妤还是答应了:“你们放我去报仇,我很感激,至于该付出的代价,我会一一偿还的。”后土手指一伸:“那你去吧,明日此时务必回来。”“冥帝放心,我绝不伤害无辜。”“至于你们——”后土转向阿哥阿妹,“受过抽离灵魂、粉身碎骨之苦,仍能直面苦痛,放下往事,今后就以半人半鬼之身,替冥界看守轮回吧。”后土掌心推出两团地火,左边的流入阿哥额心,凝成一道法印,右边的流入阿妹眉心,凝成一道相反的法印。在法印结成的一瞬间,两道火焰般的流光绕过二人身侧,阿哥身上的伤口顿时愈合了,阿妹的四肢也变得灵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