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俊连忙停了手:“你的神魂怎么如此微弱?”后土吸食过人的灵魂,体内两种魂魄冲突,她的神魂必然是乱的,但不至于微弱啊?帝俊这一试探,触动了她原本不稳定的神魂,让她痛苦万分。我连忙将她扶到我的怀里,让她靠得舒服些。帝俊用灵力稳住了后土的神魂:“所以你苍老退化,不单是因为吸食灵魂的缘故,最主要的原因是失了一半神魂!”昆仑正色道:“你那一半神魂哪去了?”后土抬起惨白的脸看了他一眼,嘴角却上扬,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先神神魂的用处可大了,甚至可以说到了为所欲为的地步,只是提取神魂的反噬极大,若失了全部神魂,就只能去陪盘古了,所以没有哪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况且先神都是源自鸿蒙的圣物所化,自来带有天命,不会乱来,更不大可能与天地相抗,利用神魂做什么坏事。反正我是没听说过哪位先神是主动失了神魂的。昆仑看了我一眼,问后土:“你莫不是……这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后土很虚弱,声音不大,却字字砸在昆仑心上,“他什么都没留下,唯一跟他有关系的就是我这伴生精气所化的神魂,这是我还他的。”昆仑:“你做了什么?”后土费力露出半个微笑,欣慰地吐出两个字:“轮回。”帝俊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眼神变得和昆仑一样深沉,但还是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弯下身来问道:“他现在在哪?”后土摇摇头,微笑着闭上了眼,帝俊还想问什么,被昆仑拦住了,将他拉到一旁,小声地讨论着什么。他们三个的对话我一句都没听懂,后土脑袋轻轻一歪,架在我肩上不动了,呼吸若有若无,我顾不上什么神魂和轮回,只能先照顾她。不论天界人界闹成啥样,金乌始终每日东出西落,一丝不苟地执行着他的天命,帝俊又被小神叫走了,只留下我和昆仑守着虚弱的后土。可这几日过得并不安宁。昆仑修改了不周山上的结界,不再禁锢灵力的使用,因为桃子被昆仑夺回,不安分的鬼魂们又回了不周山,与帝俊布在外围的天神们打得火热。鬼影没了踪迹,可他手下的这些鬼魂们一茬接一茬地从人界各地冒出来,前赴后继地往不周山赶,妄图将桃子抢到手,然后起死回生。昆仑:“鬼魂是三怨所化,战场就是杀戮场,更是三怨集中地,鬼魂有先天优势,始终难灭绝。”其实我还挺同情这些鬼魂的,莫名其妙身死化为鬼魂,又不得不屈从于鬼影,替他身先士卒。他们活得不易,死后更是艰难,好不容易摆脱了鬼影,想要的无非是重新回到人界,替他们莫名其妙的死亡讨一个公道罢了。只不过这个“公道”看起来并不“公道”。后土在人界看守鬼魂五百多年,她已经熟知鬼魂的由来和消亡,此刻说来,却也满是无奈:“这些年来,鬼影一边用鬼魂拖着天界,一边四处夺人性命,再放出更多的鬼魂,人界已经乱了。”我问:“鬼影是怎么来的?”后土将眼前的碎发拨到耳后,语气异常平静:“刚来人界之时,鬼魂生的不多,且多是被我吸食了灵魂,我尚能压制住他们。后来我用一半神魂造了轮回,灵力几乎消失殆尽,渐渐控制不住那些东西了。鬼魂内部动荡,相互吞噬以增加自身修为,最终留下的那个就是鬼影,鬼影的怨念极强,他始终不满足现状,于是去人界大开杀戒,强行吸食人的灵魂,逐渐变得强大,生出意识来。待我恢复一些灵力时候,他已经控制了大半鬼魂。”昆仑早就洞悉一切:“只要人有贪嗔痴,鬼影便有机可乘,可人□□凡胎,哪个会没有欲念?”后土:“鬼影做了鬼魂之首,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只要哪个鬼魂不服从,他便将他吞噬,长此以往,鬼魂忌惮他,不得不听命于他,只不过因为我还有一半神魂,鬼影伤不到我,不然我早就在他手里死千百回了。”听到这里,我感到有些庆幸,后土本性还是没变,她没有因为打不过鬼影而走上不归路,没有因为要恢复灵力再去吸食人的灵魂,哪怕一天天老去,哪怕鬼影日日追杀,她都坚守住了最后的底线。“说到底,鬼魂出世是因为我,鬼影作乱也是因为我。”后土从鬼影的回忆中抽离,“但我不后悔,这个烂摊子我来收拾。”我问:“你怎么收拾?”后土咽了一口唾沫,深深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睛里又是那片恐怖的黑色,变调的声音听得我头皮发麻,她说:“把鬼魂都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