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旷野中的一个部落,背靠着一座巨石堆积成的小山而居,这里离水源远,离树林远,草木难生,砂石遍地,不是个适宜居住的所在,多半是被其他部族排挤、赶出来的。男人们多去很远的地方打猎,若是运气好有收获,十天半个月能回家一次,若是运气不好,在山中被野兽撕碎就此回不去的也有。女人们每日要去十里外担水,部族中多是老人孩子在家,若是遇上其他部族入侵,只怕是会全族覆灭。几个人步履匆匆,从一处挂着草席的洞中进进出出,这个洞是人为搭建起来的,就在巨石山底下,给人一种随时要坍塌的感觉。里头传出女人痛苦不堪的喊叫声,还有几个进不去的,在洞门口指指点点,摇头叹气。不知过了多久,里头传来一阵孩童的啼哭声,一名妇人高兴地抱着孩子出来,给其他人看这个新出来的小家伙。还没等众人夸赞完这个孩子有多俊俏,另一名妇人满手鲜血的出来,伤心地宣告孩子母亲的死讯。他们隔壁的一户人家,看上去也不太富足,但好歹有间茅草屋,门口倚着个老人,说是门,其实也不过是一块用来挡风雨的木板。老人平静地看着这一切,摸到石头上坐下,咳得浑身颤抖,用手去捂自己的嘴,却是满手血痰。老人见怪不怪地在地上抹了一把,用沙子将血擦去,静静地望着远处的天空。别说太一和应龙看了说不出话来,我和帝俊看着都陷入了沉默。“这便是凡人的‘生老病死’。”西王母道。神是没有生老病死的,太一和应龙第一次接触到这个词,并且直观地感受到凡人对于这四个字的无力抗争,有一种说不出的心酸,原本出来玩乐的心情荡然无存。西王母问:“还想看点别的吗?”太一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应龙揪着自己的衣襟,朝西王母点点头。这回是一处比较昌盛的部族。有水有山林,首领甚至住着一处带院子的大房子。部族中好像有什么喜事,首领家中全是扛着礼物的人,迎进送出地道贺。屋内几个妇人围着一个年轻女子,给她穿上好看又复杂的衣裳,往她脸上抹东西,往她身上挂装饰物,还在她手中塞各种小玩意儿。所有人都笑得很开心,唯有那年轻女子不快乐。外头有人高喊了句什么,所有人都开始起哄,然后唱歌,妇人们拥着女子出了房间,立马被众人围住了,笑笑闹闹地把女子往一个男人身边推。男人也是个爽朗的,直接将女子抱出了大门,众人往他们身上扔果子花瓣,首领在一旁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这是人界的婚礼。”西王母解释道,“婚后,男女结合,人就能自行繁衍后代。”这样热闹的婚礼我也是第一次见,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可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帝俊看我的眼神有点儿奇怪。太一和应龙跟着热闹的人群去了男人的家中,女子被男人直接抱进了房中,然后就出去应付他的朋友们。当屋内只有那女子一个人的时候,她忽然哭了,而且哭的特别伤心。应龙不解地看着太一,太一不解地看着西王母,西王母并不说话,示意他们自行理解。没多久,只见房间的窗户被粗暴地打开了,另一个稍微矮瘦的男人从外头探进来,女子看到他马上就不哭了,而且有些明显的激动,一个劲儿地埋怨对方为什么才来。男人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不停劝说女人跟他走,两人拉拉扯扯一阵,女子总算答应逃跑,扔掉身上挂着的零碎东西,在男人的帮助下从窗户口爬了出去,手拉着手跑了。此时的女子虽然有点害怕,但难掩她内心的喜悦,整一天都没有见她笑过,此时和这个人在一起,她明显轻快活泼了许多。可好景不长,没多久,女子的新婚夫君便带人追上来了,矮瘦的男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两个人被抓了回去。女子的首领父亲也来了,女子苦苦哀求,却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情人被父亲和夫君当场杀死,而他们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仍旧将她关进新房之中。那一夜,新房中传来阵阵哭喊和惨叫,所有人都置若罔闻,该跳舞的跳舞,该唱歌的唱歌,欢笑吵闹直到天亮。“爱别离,求不得。”西王母若有所思地看向太一和应龙,“人有太多身不由己,其实神也是,把握当下,珍惜眼前人,在能爱的时候放肆爱,总比错过以后后悔要好。”太一偷眼看向身旁的应龙,放在身后的手想要靠近,却在即将触碰之时缩了回去,反复好几次,但应龙并没有注意到。从人界回来,西王母又道:“人界还有好多故事,你们以后都会遇到的,总要知道自己为什么为神,才能做好一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