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天生就爱多管闲事,记挂着一件事就不肯轻易放手:“你跟我说实话,那些姑娘呢?”宓妃双手一拢,我看到有什么东西在她手心跳动,在一团精气中渐渐平静下来,最后安静地躺在她手心上。“这就是了。”那是一团朦胧的雾气,泛着若有若无的荧光,隐约聚成一个人形。这玩意儿有点眼熟,我努力地回想——是了,女娲说过,先神有神魂,天神有精魂,人有灵魂。人死后若是能得先神度化,在灵魂未散之时注入先神精气,将灵魂塑成精魂,这便成了神。所以,她这是,死了?我有些吃惊,朝空荡荡的屋子看去,隐约觉得身边多了很多这样的灵魂。宓妃抬手一送,那个灵魂本是她通过自己的精气聚起来的,只是为了让我能看到,此刻离开了她的掌心,自然又同屋中她那五百多个姐妹一般透明了。“这是河底最深处,我将她们安置在这里,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宓妃顿了顿,话语中藏不住的悲伤,“或许,我本来也该属于这里。”也就是说,河伯娶来的女子除了宓妃,全都没活下来。“必须阻止他!”逝去的人我没办法施救,岸上即将成为新娘的女子却还有办法。要救她们就必须知道冯夷娶亲的目的,这或许跟他做人时的经历有关,或许跟他成为神的原因有关,现在还说不准,如果能探到他的精气,看清他究竟是什么人,或许我能想到办法。我看向宓妃:“阿宓,帮我个忙。”今日是五月初五,人界的至阳之日,同时也是河神精气最旺盛的时候。冯夷在屋里沐浴,我冲宓妃轻轻一点头,她凝神从屋子里抽出一股精气,注入我的心口。除去此行的目的,其实我还有一个私心,我早就想知道冯夷是什么人了。为何在我沉睡之时,他始终不情不愿地守着我?为何不能对我施展灵力?为何不能伤我?这一切可能与度他成神的那位先神有关。这股精气很弱,不能抽太多,不然冯夷会察觉的,我的逆鳞有损,也受不住太多精气的冲撞。正因为这样,我得到的信息十分有限。这不是女娲、伏羲,也不是西王母和昆仑,这股精气我十分熟悉,熟悉到几乎怀疑是我自己的,但不会是我,他坠河而死之时我已经昏迷了,那就只有与我最亲近的……是谁?我并没有刻意回忆,一个模糊的身影却忽然充斥在我的脑海中,近的、远的、全身的、半身的、甚至放大到只有半张脸的,可我就是看不清他的面容!他忽然转身:“阿应,你回来了。”仿佛受到了重击一般,我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那人闪到我身边,一把揽住我的后腰:“当心。”他离我这样近,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喷出的气息,跟冯夷身上的一模一样!“对不起,之前是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他为什么要道歉?不等我开口,他立马又道:“这次出去,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不要受伤。”我要去哪?那人好像知道我不会回答,温柔地将手指插进我的头发,用额头抵着我的额头,掌心的温度覆在我的后脑,前额却有些冰凉,一切是那样真切,我无端地产生了一种安全感,想要接近,想要依靠。他的声音很轻柔,贴在耳边传来更显亲昵:“等我们都回来了,日子还长。”“你是谁?”他好像没有听到我说话一般,松开了怀抱。“你是谁?你别走!”“等我。”他最后低头在我嘴角上印下一吻,嘴唇有点凉,亲得很留恋。“喂,你站住!”没有得到回应,只是一眨眼,那人已经不见。他从朦胧中来,又消失在了朦胧中,只留下我一个,在无尽的迷雾中茫然。可他最后的亲昵拼凑起了我记忆中最零碎的片段,我可以确定,这个人对我很重要。正待我仔细辨认,只觉得荧光一闪,心口仿佛被什么重重地击打了一下,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我十分难受,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咬紧牙关吞咽下喉头的腥甜。宓妃见状,连忙停手,将我带到一旁:“你还好吗?”“无碍。”我缓了缓,那股精气的冲击并未给我带来伤害,是思绪的波动影响了我。此刻我几乎可以确定,冯夷正是此人度化的,而原本护着我的那股精气也是他的。“找到办法了吗?”宓妃急切地看向我。关于那人的一切,暂时没必要让她知道,可冯夷娶亲的缘由,我确实也没找到。我摇摇头:“抱歉。”宓妃亮起的眼神迅速暗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