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妃忽然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我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冯夷唤我庚辰来着。”宓妃笑笑:“你第一次听他这么叫时愣了一下,我想着,这不是你本来的名字。”“我原来的名字……不记得了。”我闭上眼,有些痛苦地摸摸脑袋,“过去的事不能想,一想就头疼。”“那就不想了。”宓妃过来帮我轻轻按着,我顺了口气,闭着眼感受她的气息。她的呼吸很特别,冯夷这种死后成神的,已经脱离了人的本体,呼吸皆是神的精气。而她的呼吸是人的气息夹杂着神的精气,二者混合而成,极不稳定,这样的情况我没有见过,有点复杂。“宓妃——这是你做人时候的名字吗?”“不是,只有他会这么叫。”宓妃的声音有点颤抖,“我是宓氏族人,阿爹从前唤我洛洛。”“那我也唤你洛洛。”我回过头冲她露出八颗大白牙。一刹那间,我能看出来她很高兴,但转瞬即逝地变成了担忧:“他在的时候还是别,他……不喜欢……”“那我叫你阿宓好了。”河广(二)阿宓今天没有来。在屋子里呆着也无聊,索性出去转转,我收起尾巴,踩着小水花走出门去。冯夷这宫殿建得很是不错,高低错落,宽敞得很,就是四处的摆设有些难以入眼,不是绿油油的水草色,就是红彤彤的珊瑚色,除此之外,最多缀几颗乳白的大珍珠,再没多的装饰了。啧啧啧,冯夷的审美,真是有碍观瞻。我准备找个开阔的地方试试自己的灵力有没有恢复,于是越走越远,往僻静的地方寻去。经过一片水草地,绕过一片珊瑚礁,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石碓迷宫,我在里头弯弯绕绕地走了老半天才找到出口,正准备离开这破地方,隐约间,忽然听到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我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在这里,若是当初……”“你别说了。”“冯夷要是欺负你就告诉我。”“他没有。”“洛洛,我下次再来找你。”“你不要来找我了,他会多心的。”是阿宓,还有一个男人。“他多心?他有什么资格!”那男人突然提高了声音,“他伤害了多少姑娘你不是不知道,为何要为着这样一个人死心塌地?”“我是自愿留下来的,与旁人无关。”“你原本应该跟我……”“没有什么应不应该!”阿宓居然生气了,“你已经有了妻子,该为她考虑。”男人见阿宓想走,转身去拉,这样一来我看到了他的正面,方脸,有点儿黑,粗眉毛,大鼻子,很英气很朗硬,个头不小,看体格徒手拎起冯夷是没有问题的。再想想冯夷,两头尖的脑袋,脸总是惨白的,眼睛虽然好看,但动不动就翻白眼,嘴巴也损,瘦长个,窄肩膀,没什么本事还偏好拿腔作势,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这个人与阿宓更相配。“放开!”阿宓呵斥道。那人没有松开手,压低声音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今日遇到你是意外的惊喜,我只想确认你过得好不好。”“我很好。”男人沉默了片刻,阿宓这话我都不信,想来他也是怀疑的。“我原本想,你若是过得好,我就当做没见过你,可事实不是,我不能不管你。”阿宓忽然停止了挣扎,颤抖着声音道:“你已经做过一次了,没什么不能的。”我好像听明白了个大概,这个人——噢不,现在还不能判定他是个人——他与阿宓有故事,而且是不大愉快的故事,很有可能导致了昔日的洛洛变成如今的宓妃。我躲在石头后面,很没有公德心地想将故事听完,远处忽然掀过来一排浪,直接将拉扯在一起的两个人打开,若不是男人出手挡了一下,那排浪能把他打飞到河面上去,可他不但分毫未伤,还没落下地护了阿宓一把,有点本事。冯夷冲了过来,将阿宓扔到自己身后,对男人怒目而视:“你是谁?”男人不慌不忙地道:“大羿。”“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冯夷放松了警惕,顿时换了一副面孔,轻蔑地一挑眉道,“我这河底也没啥凶兽,天神尊驾,是来避难吗?”这个名叫大羿的男子是天神?“水底有不正常的波动,我下来看看。”大羿的眼神不离阿宓,“不想遇见一位故人,多徘徊了一阵。”冯夷的脸色突变,转头看向阿宓,她低垂着头不说话,冯夷冷笑道:“你还挺有本事嘛,这样一位天神你都勾搭得上。”阿宓不回答,这两个人她谁都不愿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