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还有一个哥哥,只是他在不到一岁的时候就因病夭折了。那时我妈还没有放弃做演员,只一心顾着去拍戏,怕观众忘记了她,便对孩子疏于照顾。孩子发烧,她却因为要拍戏而没有带他及时上医院,之后就来不及了。最后那部戏也换了人。从那之后她就患上了躁郁症,有时狂躁,有时抑郁,我也是之后才知道的。”
怪不得季母当时会砸碎他的奖杯。
“治不好吗?”
“那个孩子埋进了土里,病根子就种在了她心里,再也拔不掉了。”
“所以她才那样严格要求你吗?”
“她把那些难以付诸于那个孩子身上的爱和愧疚都加倍地压在了我身上,也想要用一个完美的儿子证明她能做一个完美的母亲。”
被忽略的孩子和被过度掌控的孩子,不知哪个更难熬一些t。
“母亲真是个难以捉摸的角色。”苏晓无奈地感慨,“小时候我妈妈对我的爱就像是演给爸爸看的一场真人秀,当她发现这场戏演不下去时,就砸了场子,还要把过错怪罪在演员身上。”
季行川语气里带了些冷冽:“她们背后都有个缺席的丈夫。”
“你妈妈是怎么对你的?”季行川仍看着山下问。
春末的晚风还有着些许凉意,吹散了她的怯懦和顾虑。
今晚,她愿意给他展示她最丑陋的伤疤。
“她经常喝得烂醉如泥,将家里砸得一团糟,有一次将玻璃杯直直摔向我的额头,还有一次掐着我的脖子将我的头撞在门上。她会拿针扎我的手掌,拿扫帚打我的腰腹。”
苏晓平静地讲述着她的故事,像一个旁观者那样。
前提是,剔除开她有些发抖的肩膀。
为了不显得那么沉重,苏晓半开玩笑地说道:“所以我是医院的常客,我和新山医院的医生护士的关系比和同学都熟。”
季行川终于忍不住看向了苏晓,女孩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眼眶还泛着微红。
她眼角的笑意有点酸,还有点苦,像放久了的柠檬。
季行川从未有过如此想要去抱住苏晓的冲动,抛开一切道德的束缚,抛开一切世俗的眼光。
只是,抱住她。
但是,他不能。
苏晓穿着一身单薄的黑色长裙,像修女一样神圣而不可亵渎。
季行川最终只是脱下了身上的黑色西装,他的手臂揽过了她的肩,一瞬覆盖住了她纤瘦的肩膀,将西装披在了她身上。
不敢贪恋,又将手收了回来。
季行川将一只手搭在栏杆上,也半开玩笑地说:“那是以前,现在,你和我比较熟。”
苏晓又被逗笑了,“季先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幽默的时候。”
一句季先生,不同于他们刚认识时的客气生疏,更像是朋友间的调侃,或者是……别的什么。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种更深层次的情感一瞬通达了彼此的心房。
他们的笑凝在了脸上,同时默契地移走了目光,假装那一瞬不曾来过。
苏晓的目光落在季行川随意放在栏杆上的手。
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因握着栏杆,露出筋骨流畅的线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