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够了,我都是按照您吩咐的速度、速度,一点没敢偷懒。”英舟汗流浃背,心神太过紧张,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我想起来了。”沈北陌忽然一个起身,坐在藤椅上盯着他,“怪不得总觉得看着眼熟,我从南绍过来路上,跟领头那死狗说好话的那个小卒,也是你小子吧?”
“啊……啊?”英舟根本没法思考,只想快点结束这折磨。
这时锦瑟进来救了孩子一命,脸上神情微妙着,欠身道:“郡主,宫里来女官了,说是……”
“来干什么?”沈北陌蹙眉,一听就觉得麻烦。
“说是来给您行宫砂礼。”
“什么玩意?”沈北陌问。
“就是……应该就是守宫砂,唯有未失贞洁的处子,才能点上的守宫砂……”
锦瑟的话还没说完,沈北陌就噌的火一冒起了身:“他们什么意思,我南邵掌珠的公主,是什么外面什么阿猫阿狗不成,敢怀疑这种事情怀疑到公主头上来!?”
说她可以,说灵珑的不是,那就是不行。
英舟眼看着沈北陌注意力打岔去了,悄悄停下手里的刀子休息,抹了抹脸上热烫的汗,就听见那豪气冲天的郡主直接大手一挥:“给我赶走,统统赶走,不点,点他个头,谁爱点谁点。”
锦瑟为难道:“只怕是没那么好打发。”
沈北陌一脚踢开藤椅,气势凛凛往前大步而去,“那就我去说,我看谁敢。”
她个子高步子快,走起路来都带着风,猛地一出门险些跟正好进来的贺霄迎面撞上。
两人对肢体的控制力都极强,撞上之前硬生生刹住了步子,相隔不过半个手指的距离,缓住力道后立刻分开了。
贺霄险些一口亲在她脑门上,退开后脸色还颇有几分不自然,蹙眉道:“慌慌张张干什么去?”
“关你屁事。”沈北陌懒得跟他废话,绕开就要往外走。
她那满脸的气势一看就不像是去干什么好事,男人赶紧三两步追上去,跟在她身边边走边道:“说话,干什么去?”
锦瑟追着二人实在吃力,几乎是小跑起来了,心里也担心沈北陌吃亏,赶紧道:“将军,宫里来人说要行什么宫砂礼,我们郡主气不过,这不是怀疑姑娘家的名节吗,这、”
贺霄一猜就是这事,他原本也是掐着时间为这事来的,直接一把攥住人的胳膊强行叫她停下来,“你别一天到晚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先听我说!给我站住!”
沈北陌向来不屑于隐藏什么情绪,她的喜怒哀乐全在脸上,那阴沉的面色显然是真的在动气,贺霄被她那抬头凌厉一眼给哽住了,心想她现在倒是知道着急了,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淡定。
“宫砂礼是大楚所有宗亲成婚都会有的一道礼节……”贺霄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北陌给一口打断:“陋习。”
“郡主,慎言。”一道威严低沉的女音传来。
沈北陌扫眼看见了高处回廊前站着一片黑压压的人,为首的女官面容威仪,一身绣荷官服穿得严谨服帖,浑身上下都写着体统二字。
“既已入我大楚皇城,有些规矩,便不可与从前同日而语。”这声音比样貌更压人,女官姿态挺拔自台阶上下来,对贺霄欠了欠身行礼:“微臣参见王爷。”
“免礼。杜若姑姑怎的亲自来了。”贺霄扫了眼后面那一片人的阵仗,杜若是宫里资历深厚的教习女官了,入尚宫局前是跟在太后身边的,很受器重,寻常皇子公主见着她都是要礼敬三分。
“眼看着婚期将至,嘉宁郡主嫁入皇室为妇,是国之大事,太后特意嘱咐,一应礼节须得谨慎,微臣不敢怠慢。”杜若面色寡淡说着,视线又再落向了沈北陌身上。
沈北陌从小到大都是刺头,她便是老虎,顺毛好好摸或许相安无事,越是这种压人的阵仗她就越是来劲,扫眼过去在女使手中端着的托盘上过了一圈,“哈,国之大事,不是黎民生计,居然是个女人胳膊上的守宫砂,你们大楚可真有意思,什么帽子都往上扣。”
“牙尖嘴利。”杜若的情绪十分稳定,并没受她这不恭敬的语气所影响,“郡主还是配合些的好,您的所作所为,只会让人觉得,您在心虚,传出去,于名声也是有所影响。”
“心虚?”沈北陌听见笑话似的,“刺杀的事情没个着落交代的,找茬倒是一套一套的来,可真行。怎么,把这守宫砂看得这么重,随便再来个什么歹心之人设法构陷污蔑的,人没杀着,倒是先把什么肮脏罪名给坐实了,哈,比直接死了还有用。”
贺霄确实觉得撇开沈北陌自己做贼心虚才这么大反应之外,她这话说得也确实是有一番道理在,若真是叫什么有心之人逮着机会,这确实不失为一招借刀杀人的好计策。
男人尚且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笑完之后的沈北陌掷地有声道:“我今儿个把话放这了,不点就是不点,我南邵整个皇室捧在掌心里的公主,受不得你们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窝囊气,人就在这放着,你们要娶便娶,但要搞些什么验身的玩意,门都没有。”
“……”强势又不讲道理,一点周旋的余地都没给他留下。
杜若果然被这态度惹恼了,皮笑肉不笑:“是吗,郡主这是打定主意要抗旨不尊?”
“抗旨?行,正好之前那些事情,我还正想讨个说法,那就一道跟你们陛下说道说道。”沈北陌说着竟是就准备直接进宫找皇帝说理去了,埋头就走。
“你给我回来!”贺霄一把将人拉住,要任由她进宫,那张破嘴会说出什么诛九族的话来,他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