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看着她,目光复杂,“主上——”
“嗯?”司徒云昭缓过神来,眼神闪躲,“是,是那日殿外有些冷,本王见她穿的单薄,将外袍给了她而已。”
只是一件常服,又非朝服,留下不好么?碍眼的话扔掉就是了,却要浣洗干净,齐齐整整送回来,当真是不愿与我有一丝牵扯。
“要拿去熏香么主上?”
“不必了,收起来吧。”司徒云昭眸中星光点点,语气温柔绵和,“栀子花香,早晚会散去,但能多留一刻也是好的。”
任谁见了如此深情似海还能不动容,除了那位冰山一样的公主,茯苓喉头发紧,偏过头去,心里有些发软。
文成街华灯初上,满目的灯笼,照得黑夜亮如白昼,虽然时辰不早了,却依旧行人如织,热闹非凡。
醉仙楼是皇都内最为奢华的酒肆,位于文成大街,三层而立,门口的牌匾上刻着斗大的醉仙楼三个字,醉仙楼每日客似云来,其中不乏王公贵族,武林侠士。
嘈杂的大厅中,一张宽大圆桌上,坐着七八个年轻男子和两三个年轻女子,赫然是白日里还穿着朝服上朝的官员。满桌的佳肴美酒,青花酒盏,几人东倒西歪,大都醉了。
“来!干!今日如此高兴!!”
有两个已经闭着眼睛,趴在桌上,手里还拿着酒盏去碰。
“太好了,以后,再也不用打仗了,太好了,你们,你们俩,辛苦了。”孟太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指着其中两个武将,扶着他俩的肩膀,说罢,趴到对方身上,有些呜咽,“太好了,不然主上和我们总担心你们回不来,太好了,太好了。”
一旁一个红衣女子手撑着头,半眯着眼,“是啊,主上心肠软,嘴上不说,心里却始终惦记着我们,不是只将我们当臣下。”
对面两个身形高大的英挺男子也湿了湿眼眶,镇南将军抹了把脸,抱着一坛酒,面色红润,摇头晃脑,站在桌旁,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我老韩何德何能啊!遇见平南王这么好的主子,我老韩什么都不会,没有出身,没有背景,只会练兵打仗,主上告诉我,英雄不问出身,若没有主上,我怎会有如今!”
红衣女子喃喃,“主上一向任人唯贤。”
孟太尉又摇摇晃晃扑了过来,“嘿嘿,你是不是在夸我贤良,谢谢,谢谢。”
红衣女子嫌弃地推开他,许都督刚好将人接过来,安坐在一旁,接话道,“所谓君圣方能臣贤,主上圣明,我们才有地方施展拳脚。”
光禄大夫猛然站起身来,举起酒盏,朗声道,“平南王,堪比圣贤!”
大厅中有几十上百桌,本就异常嘈杂,原本丝毫无人注意,倏然一声,吸引了不少人纷纷看来,也包括二层一处雅间中的人。
别人将要转回目光时,一向儒雅的许都督拍案而起,抬头眼神明亮,“对!平南王至圣至明,是为女中尧舜,必当为天下之主。”
孟太尉还挂在他身上,紧搂着他的腰,靠在他腹间。
镇东将军也高声附和:“平南王必当为天下之主!”
这桌此举惹来了不少嬉笑和窃语,如今民风开放,平南王之名远播,半是贤名,半是恶名,朝中形式普通百姓也略知一二,对于朝政并不讳莫如深,别人并不知他们是何人,无非是笑他们醉酒失态的模样,再交头接耳窃语几句今上的形式。
这一幕恰巧被二层一处雅间之人收入眼底。
陈都尉咬着牙愤恨出声,“几碗酒下肚简直不知自己在说什么!这等谋逆大事也敢公然说出口!平南王真是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窗半开着,司徒清潇一身素衣,靠在窗边,花容月貌,眸间竟有浅浅的柔和笑意。女中尧舜么?放在那人身上总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感。还是玉面阎罗更合适些。
关上窗,转过身来,眸间笑意已褪去,恢复了平日间清冷神色。
陈都尉压低了声音,轻问,“公主,您怎么选在这里?人多口杂,怎么看都不甚安全。”
司徒清潇答得平静,“大隐隐于市。正因人多,但隐于其中,要被发现也很难。若是在清僻之处,一旦被发现才是无处遁形。而且,不选在这里,怎能凑巧看到如此精彩的一幕?”
陈都尉愤恨又起,“那些大抵都是平南王党羽下之人,没想到镇南将军也是平南王的人,他能征善战,亏我还甚是崇敬他,没想到他竟助人谋逆!”
司徒清潇语气淡然,“平南王势力如参天古树,盘根错节,枝繁叶茂,这只是其中一个小小枝干,要拔除几乎全无可能,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陈都尉又连忙汇报,“公主,致远将军快至都城,平南王那边还暂无动静。”
司徒清潇点点头,“到时你带上禁卫军里武艺精进的几个人,越少越好,不要被平南王的人察觉,和苏叶一起,到城外去接应致远将军。”
苏木和苏叶站在后面,是司徒清潇平日出门的两个贴身女侍卫,平日里就作宫女模样,近身侍候,实则武艺高强。陈都尉看了看苏叶的模样,记下了。
司徒清潇从怀里拿出一个金制令牌,仔细交代道,“如若平南王的人没来,则再好不过。若是来了,致远将军被缠得脱不开身,到时苏叶便会拿这个令牌,告诉他是本宫的命令,让他把虎符交与苏叶,偷梁换柱,由苏叶把虎符送进宫来,你只管竭力与他们抵抗,掩护苏叶,她们的目标是致远将军,不会注意到其他。”
司徒清潇轻叹了叹,“若是情势实在危急,你便拿着令牌,去找广武将军,他那里还有一些兵马可用。”
又补充叮嘱道,“记得,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调兵,一旦被平南王察觉,可能那些仅剩的兵马,也保不住了。”
陈都尉皱着眉点头,坚定道,“臣定会尽心竭力,公主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