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许多年跟着埃里克航行海上,总喜欢光脚在船头的桅杆上,或站或坐,眺望远方,愉快的声音告诉埃里克左行右行,距离目标还有多远,几乎成了他们之间的某种默契。
埃里克下令诺尔威海域内所有船只出海前必须在桅杆上刷上一种特别的桐油,帮助保养桅木——这种说法很快站不住脚,不妨碍某天她气冲冲回到王廷,连着施了好几遍清洁咒,都忘不了光脚踩上桐油的黏腻的恶心感觉。
她藏到香桃木里,越是郁闷,越是怒火中烧。但她才不要去找埃里克兴师问罪,听说伊丽莎白小姐今天和父亲一起进宫了,他肯定很春风得意吧?自己却那么狼狈,算什么?
她正想着他,就把他念来了。
“我已经教训过默里奇,他不是故意的。我拿回了你的鞋子。”
国王温和的声音从树下传来。
“下来吧。”
“我接着你。”
她才不上当,因为他避重就轻,反而更气了:“你好意思说他?那你呢?你更过分!”
他想了想,把她的指控当作一个问题来回答:“嗯,我也不想你走。”
“……”
超出她意料的回答让她噤声,本想脱口的恶言噎在口里,咽也咽不进去。
她想,要不还是不和他一般计较了吧。
她坐在树干上,两只腿在空中晃晃悠悠,他的目光也有点动摇,引诱着他一样。她享受着把握主动的这一刻,就是迟迟不跳下去。
“……你的伊丽莎白呢?”她憋了半天,又想问。
因为看到了他身上穿着礼服的样子,蓝色的丝绒料,绣了金线的扣子襟口扣到最上面一粒。
她很看不惯,总让她想起之前船上只有唯一一件衬衫穿的少年,海风把他的洗的发白的领口吹得四处翻飞,她就像看到贵妇裙底的小混混,吹口哨。
“你要见她吗?”
“怎么,你舍不得?”她硬邦邦的回复。
“也不是,”埃里克说,“那是应当的,毕竟你名义上是我的教母。如果你真想过问的话。”
她闻言二话不说跳了下来,揍他!
他早有准备,将她接住了,手正好将她乱打的胳膊折在身后。
她可能气发昏了,越挣扎越没力气。埃里克的笑声随着风,他们头上的树叶跟着颤动起来。
她那次没走成,伊丽莎白小姐也没有下文,随之封存的,还有关于王后的种种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