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瞎猜。”埃里克打断她,“如果我能确定我即是我,哪怕失去记忆,过去发生过的事情,还会再次发生一次。”
“所以我相信我现在对你的感觉,也是重蹈覆辙的一种,这很难理解吗?”
“什么……”高法依格下意识说,因为自己傻子一样的反应,后悔地想要咬舌。
她什么都听清楚了!“现在对她的感觉”……是什么感觉?
埃里克在月下静静地看着她,幽深的目光浓的化不开,瞳孔里清晰地映出她的倒影,年轻而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在表面凝了一层脆弱的壳子,她可以毫不费力地戳破那层壳,可是相应的代价,她几乎无法承受。
她卡在这里,问也不是,“什么感觉?”——显得明知故问;不问也不是,假装没听到?——又太虚伪!
她感到头痛,又一次脑子超负荷了——只能掩饰性地扶住额头。
说什么其实都没必要,两人都心知肚明,沉默弥漫开来,像是这春夜里来历不明的一股雾气。
“埃里克,我……我现在不想谈这个。”高法依格败下阵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她想,他要是一定要追问她的感觉,一定要她回应,她做不到。实在不行……至少还有遗忘咒——这最懦弱的一条路可以选。
好像真的没别的办法了。漫开的沉默仿佛在驱逐这一空间中仅剩的空气,高法依格不敢去看埃里克,觉得有点难以呼吸。
袍袖下的手里已经悄悄召唤出了魔杖,终于又听见埃里克开口:“我……不知道。我觉得,我们暂时分开比较好。”
“如果一直待在一起,还要硬装出无事发生的样子……我不希望那样。”
她静静听,其实这也是她心里想的。
埃里克说着,自己也苦恼地揉揉眉心,“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吗?我不是你可以随便撒脾气的人,但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是……但是对于你来说呢?我大概知道,你可能并不需要,我怕失望,也不敢赌。”他说这话时既平静,又笃定,高法依格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抓皱了,“被你吸引,是我自己也无法解释也抵抗不了的。如果让你感到困扰了的话——对不起。”
高法依格捏着魔杖的手指几乎颤抖了,埃里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与其说听到这些话的触动,她心里更多的波澜更多来自于,说出这些话,一点都不像他。
埃里克笑了一下,有点怅然的,高法依格看到了,嘴唇翕动,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
“觉得不可思议吗?”他好像知道t她在想什么,又笑了一下,这次的笑和刚才不同,多了一些什么,“对你造成的第一重困扰,我刚才已经道歉了。你可能会觉得不好受吧?那么这第二重——我是故意的。我知道你有件天大的事瞒着我,我不准备问你,不叫你为难,这点心理负担,我想你至少应该承受。”
他说:“至于我自己……说出刚才那些话,我自己都受不了我自己。所以——”埃里克说话时的目光分外平静,甚至是有点冷淡的。高法依格魔杖尖一抖,没来得及做什么,埃里克已经动作,只见他将手抵在额头上,再放下来时,手上多了一个东西。
那个东西像是半透明的薄片,被从他的灵体中剥除,随着离开灵体,薄片很快缩小成小小的一团,看起来也更为凝实,发出温润的光亮,像是一只银色的萤火虫向高法依格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