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73章（第1页）

她年纪小，又向来不懂钻研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知道军衔该以功劳分，但是世间这么多事，哪里又是这样轻松区分呢？

纪将军痛饮一大杯浑浊的绿蚁，痛快的长舒一口气，洒脱道，“孩子们，别替阿耶难平，往好处想！若是在西南有什么大事，头一个去送死的也不是你们阿耶！自有人替阿耶顶着哩……”

他惆怅的用酒杯碰碰身侧妻子的酒杯，又是长叹一口气，再饮一杯！

琉玉还是一样的单纯好骗，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她听阿耶说的很有道理，乐颠颠的也大口饮一杯醇香的葡萄酒和自家阿耶碰了个杯。

磐玉是个只知道吃的小胖子，什么军衔俸禄只要有好吃的那都不重要，河玉呢，对行军打仗依然兴致缺缺，照他的意思留在京中弃武从文最妙。

只有疏雨读出了纪将军夫妇脸上淡淡的惆怅和伤心，她的视线与纪夫人相触，纪夫人也是微微一怔。

疏雨不动声色的担心和关怀也只有她读懂了。

到了晚膳结束，酒醉的纪元昌脚步趔趄的搂着几个亲信的脖颈你来我往的说些体己话，琉玉蹦蹦跳跳的拉着烛玉磐玉陪她打叶子牌，纪夫人则带着疏雨去了溪涧不远处的小木屋。

小木屋外燃着篝火，年华正盛的女孩们正欢笑着围着篝火玩耍，见到纪夫人来了皆是欢欣鼓舞的笑着问好。

“阿娘为何要带我来此？”疏雨的一双眼衬着篝火莹莹，明亮动人，视线在触及今日见过的那两个少女时一动，笑着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纪夫人雪白柔软的手上，指尖却是粗糙的带着薄茧，她伸手轻柔的将疏雨鬓边被风吹散的乱发拂到耳后，温柔道，

“这里的女孩们都是部曲们的孩子，还有阿娘捡来的被丢弃被卖掉的孩子，她们各个身手不凡又乖巧听话，今日阿娘是想让迢迢挑两个留在你身边。”

“留在我身边？”

疏雨本以为她是为她即将远去西北的未雨绸缪。没成想纪夫人却说，“曾家的那个小女孩即将远嫁，你要去送她一程阿娘不拦你，但路上凶险，有她们贴身保护着你，阿娘也能放心一些……”

“阿娘……”疏雨眼中晶莹闪烁，吸了吸鼻子。

关于送曾谙出嫁这件事，她从来没有改变过主意，即便是知道曾家曾经与纪家有仇怨，但是她也做好了纪夫人责怪的准备，但是，纪夫人却说，她不拦她。

纪夫人望着女儿通红的眼眶，也几乎要落下泪来。

“迢迢可以做任何事，阿娘会永远帮着你保护你。”

疏雨垂下眼，泪珠滑下，心房却是柔软的温暖。

作者有话说：

写完了！

43、秋分

自清凉山回京之后没多久，京都八月中的天气就像是被老天灌下一注冷气，一天天的冷了下来，今天晨起，疏雨散着满头青丝望着窗外微微泛黄的树叶，心中感慨。

已经过了秋分，夏日已经过去，草木开始枯萎，又到了分别的时刻。

阿耶纪元昌的调令依然放下，整军半月，亲信五千龙虎军将并入娄兴怀率领的龙甲军一齐拔军出征；而自己童年的玩伴之一曾谙也将独自嫁往遥远的西北，黄沙漫漫，不见归路。

嘎吱一声，门缝微敞开，是手中端着衣裳的小幺和端着水盆方帕的杏珍杏眉笑着进来了，小幺将衣衫放在疏雨的手边，

“郡主，早晨起来外头树叶儿上已是有露了。”疏雨摸了一把柔滑的裙子布料，“现在已是穿湖绸的日子了。”明明前几日还在穿薄薄的水纱呢。

洗漱完毕，小幺替她插上鬓间的最后一支红珊瑚珠子的步摇，轻声道：“方才我在门外听见阍室的阿良来通报说今日娄家的小郎君递了帖子，等会儿就到了，让娘子决断见不见。”

疏雨思忖了片刻，皱眉道：“娄元明？娄小将军来寻我做什么。”

虽说她与娄小将军只不过寥寥几面之缘，但他却固执的甚至寻到了皇后的面前提亲，但她自觉太液池边已说的十分清楚，是在是猜不出娄小将军的来意。

“那你去吩咐小厨房端几碟甜味淡些的点心来。”

娄元明今日工工整整的穿了一身鲜妍的赤色斓袍，小厅中的侍女们姿态端庄恭敬的摆好了茶水点心，等待的人却坐立不安似的守在门前踱步。

身侧陪伴的侍从无奈地轻声劝道，“郎君，咱坐着等吧……”这样慌慌张张的模样简直……简直连他这个身边人都觉得丢人的程度。

娄元明剑眉蹙气，苦恼的来回踱步，碎碎念，“可是，若是纪娘子不愿意见我可怎么是好，也不知我今日带来的东西有没有用……”

自从上次相见之后，他本是下定决心，既然纪娘子对他无意，那他就该放下自己心中的悸动，不要打扰人家才是。

他就这样强行忍耐着将自己关在家中和军营中一个多月，每日跟老阿嬷摆佛似的每日起身先深叹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脸颊，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

但是，越是想要放下，那日月光下明亮柔软的眼却一次次的出现在他的梦里，流光溢彩的女孩盖过了漫天的星光璀璨，每每回想，便如初见之时的心潮翻涌。

阿嬷告诉他，若是一天忘不掉那就两天，若是两天忘不掉那就三天，若是长长久久皆是如此，那就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他幡然醒悟，既然她想要嫁的是自己喜欢的人，那么她现在还未传出婚讯，那么她就是没有心仪之人！

既然她没有心仪之人，那么他为何不能主动争取！娄元明捏紧了拳头，暗暗给自己鼓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