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仪知道,那是裴三郎策马行在侧。
在那日的牡丹宴上,裴三郎虽说将头名让给了她,没有成为最终胜者,但依旧让陛下看见了这人。
世家子弟,又是裴氏拔尖的儿郎,早晚都会入仕,陛下正好借着此次牡丹宴将人点了个官职。
御史台,侍御史,清流文臣,是个很不错的开局。
御史之职,监察君臣,弹劾百官,是个清正刚直的存在,令仪觉得这个职位很是适合裴三郎。
恰好其父裴家家主正是御史大夫,进了御史台倒是如鱼得水。
显赫的家世配上朝廷新秀,这让本就受洛阳女郎青睐的裴三郎愈发炙手可热。
但他的性子和他的相貌一致,都是冷冷清清的,是洛阳女郎最不好接近的儿郎。
虽然也会温和地同前来示好的女郎说话,但总是透着些疏离,用更简单直白的话来说,就是对那些女郎无甚意趣。
这还是有次令仪听到谢家的女郎说得,一嘴的怨怼,瞧着又气又不甘的。
令仪不由想起燕钰来,假想他在此,定然不会如此安静深沉吧。
雨势越来越大了,虽说不上什么瓢泼大雨,但这样策马回去定然也是一身湿漉漉的,令仪心下突然有些愧疚。
若不是多加了她,想必裴三郎可以进来避避雨。
但再心怀愧疚,令仪也不敢将人邀来车内,一时间纠结不已。
裴五娘也是如此,担忧兄长,又顾及着身畔的崔家娘子,心下难办。
忽地,裴五娘打开车窗,微凉的雨丝顺着窗口涌了进来,令仪也瞧见了裴衍毫无遮蔽骑在马上,肩头已然被淋湿了。
“我这车里有一顶幕篱,三兄如果不嫌弃便暂且用用,至少可以挡挡雨。”
透着半开的窗子,令仪看见裴三郎自马上看来,一双眼眸清凌凌的,直直望进车厢内,静默无声。
若不是裴五娘在边上,令仪差点都要以为裴三郎是在看她。
微微偏开脸,令仪只能做到不去干涉人家兄妹说话。
马上,裴衍听到五妹有些磕碜的法子,眸光游移过来,神色漠然地拒绝道:“不过一点雨丝罢了,何至于去戴女郎的东西,被人瞧见岂不是荒唐?”
裴三郎如令仪所料的那样,没有接受裴五娘的提议,毕竟哪个儿郎愿意顶着女郎出行的幕篱?
若是到了燕钰身上,怕是更不可能,令仪都能猜到,他一定会拧着眉头看着幕篱,嘴里嫌弃道:“我一个铁骨铮铮的雄伟儿郎,才不干这笑掉大牙的蠢事!”
大约是在脑中构想出了对方的表情,令仪唇畔露出了笑意,带着两颊梨涡浅浅,让车外的裴衍眸色定住了几息。
“那三兄回去别忘了沐热汤,再饮些姜汤,勿要被淋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