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下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小郎君,身形清瘦,没有穿着平日里的玄衣纁裳,长冠缨带,只一身象牙白的上衣和杏黄色下裳,簪一玉长簪,是一副少年人鲜活明亮的打扮。
大约是等了许久,见令仪出来,眼中都仿佛泛着实质的光。
他快步上前,来到母女两人面前,出于晚辈的礼节,欢喜地拱手道:“荀夫人安康。”
“令仪……”
听到对方直呼她的闺名,令仪眼皮子都跳了起来,眉头也跟着紧蹙着。
“太子殿下慎言。”
无须令仪出言,那头荀夫人便神色威严开口了。
一上来便唤自家长女闺名,不晓得的还以为两人有多熟悉呢。
尤其眼前这位确实对长女抱着些心思,而长女并无心思,荀夫人更不能纵容了。
燕绥被荀夫人不赞同的目光瞧着,也知自己失言了,忙告罪:“是孤失言了,但孤有些话想同崔大娘子说,不知荀夫人能否允准?”
眼见少年面色诚恳,大有不答应便不离开的执拗做派,母女两人瞧瞧对了个眼神,应了下来。
虽然天气寒冷,但来南华寺拜佛的香客仍旧不少,尤其是大雄宝殿附近。
令仪领着人,挑了个僻静的地方,才张口询问。
“殿下想说什么,速速说来,臣女还要随阿母归家用饭。”
令仪不想同燕绥多说什么,她本就没有当储妃的心思。
燕绥被眼前女郎这副稍显冷淡的姿态刺得神色萎靡,但想起出宫前阿母的话,他又扬起了笑,目光黏在令仪的脸上,期期艾艾道:“我今天来寻崔娘子,是想同你说,我想让崔娘子做我的太子妃,我阿母也同意了,说崔娘子是储妃的不二人选。”
“下月二十,便是我的生辰,届时阿母要为我选妃,希望崔娘子能、能来。”
燕绥很是紧张,不仅看着她的时候面颊红红的,连说话也磕磕绊绊的,像是生怕令仪不同意,神色也怯生生的,看着很没有底气。
听完这一番话,令仪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
令仪退了一步,行一颔首礼,纵然心中抗拒恼怒,但语气还是温和徐徐。
“皇后与殿下抬爱,臣女并无那等心思,请殿下替臣女向皇后告罪,臣女并无那个福分。”
说完这番干脆利落的话,令仪不欲与燕绥多纠缠,福了福身,转身便离开了,让身后还想送玉佩的燕绥有些不知所措。
眼看着心仪的女郎言辞果决地回拒了自己,头也不回地走了,少年人神色沮丧,唉声叹气的。
他果然很没用,令仪一点也不喜欢他,可他还是很想让她成为太子妃。
执着地看了崔家的犊车半晌,燕绥心中执拗又任性。
进了犊车,将车门阖上,令仪才大大松了口气,眉宇间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