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死了之了,她与宣儿怎么办?
惠娘也不去接那玉佩,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弥漫了些许雾气,还有一丝丝的委屈,她低声道:“郎君打发了我,宣儿怎么办?他还那么小,郎君就当是可怜可怜他吧。”
谢壑身形一僵,苦涩的弯了弯唇角,沉默良久才说道:“我不是要去寻死,宣儿跟着我,总有一口饭吃的。”
惠娘一点儿也不信,一个丁点大的孩子,一个病的起不来榻的男人,放这俩在家里独自生存,怎么可能活的下去,她亦没有那么狠的心。
然而,谢郎在临安受了天大的委屈,都快被人逼上了绝路,自己何苦再来添把柴……
惠娘想了想说道:“熙州是新边,朝廷为了垦荒有不少优待政策,然而也只是眼下这一二年,而且还不知做不做数,之前说这里免了赋税和劳役,到了时节也照收不误,每年夏秋两季的赋税得交,现在便要预备攒钱攒粮了,赋税暂且不提,除了钱粮还能拿布帛抵,若遇到非征不可的劳役,你若走了,我嫁了,谁顾得上宣儿呢?”
贫贱夫妻百事哀,莫不如是。
惠娘见他神色有所松动,遂又劝道:“郎君今后莫再说这样的话,我生下宣儿便要养他成丁,至于嫁人之事,实不是眼下着紧要考虑的。”末了,她顿了一下,又小声补了一句,“我不会缠着郎君的,请郎君放心。”
谢壑知她想左了,便回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莫说了,郎君好好养病,我和宣儿先回去了。”惠娘拾了托盘,伸手推门走了出去。
谢宣听到门房响动,提前跑到不远处假装玩水坑,边玩边暗自犹疑,好端端的怎么父亲提起让母亲改嫁这事儿了?莫非这几日媒婆频频来家里走动,被父亲知晓了?
他此时尚不知自己的心声能被人听到。
“叮叮当,叮叮当……”一阵欢快的铃声打断他的思绪,“吃瓜兑换系统被成功激活,正式上线。”
谢宣心头一跳,简直及时雨了!他刚欲翻翻新手大礼包,便听到阿娘喊了一句:“宣儿,回去了。”
谢宣一凛,顾不得查看什么,小心翼翼绕过院子里坑坑洼洼的水坑,去牵阿娘的手,一大一小往前院走去。
不仅谢宣奇怪,惠娘也奇怪谢壑今天的话头,只以为是这几日家里不停地来媒人,谢壑的屋子在后院呢,他又病病歪歪的都能听到风声,更不要说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小人儿。
莫以为孩子小便不知事儿,她叹了一口气,捏了捏手心里的小手道:“阿娘不嫁人,只陪着宣儿。”
谢宣抬头望了她一眼,重重的点了点头。
回到前院的灶房里,惠娘将手里的托盘放在风箱上,着手掀了锅盖,锅气已经不炙人了,饭正好吃。
她之前切的三片腊肉,谢郎并没有动,她将那三块肉铺到了宣儿的小碗里,一块也没给自己剩。
谢宣眼巴巴的看着,心里叹了一口气,就三片肉家里还让来让去,这日子实在过得清贫,得想个办法才是,幸好系统活了,待会儿看看有没有羊毛可薅。
两碗热腾腾的豆粥被摆上了小饭桌,谢宣乖乖巧巧的坐在杌子上,他咧嘴一笑道:“娘,还有没有那种黑黑的软软的咸菜,我想吃。”
“焖咸菊芋?还有些呢,我去拿点儿。”惠娘起身打趣道,“平日里不是不爱吃咸菜吗?”
“像肉一样,我爱吃。”谢宣说道。
惠娘的眸色黯了黯,郎君的孩子本应该在锦绣堆儿里长大,如今一日三餐见个荤沫儿都不容易。
谢宣见阿娘起身去院里起咸菜缸,他迅速将筷子往碗里搅了搅,将泡软的腊肉捞出来两块,一股脑儿的怼阿娘碗里,又不放心的按了按,将其按到碗底才罢休。
自己老神在在的就着凉拌野苋菜喝粥,等菊芋被端上来的时候,他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胡乱夹了两块菊芋拌在粥里喝了,放下筷子做贼心虚的就往外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