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留住沈如霜,包括在客栈细致入微的照顾,在商船上挺身而出的保护,还有为她费尽银两买伤药这都是想打动沈如霜的心,让她心甘情愿地跟了他,有朝一日能做真正的夫妻。
如今眼看着二人相互扶持着过日子,愈发有夫妻彼此依赖的模样,他怎么可能轻易放手离开?如此一来,不仅前功尽弃,若不幸被萧凌安发觉是丢了性命的下场。
“方才是我太着急了,此事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抉择的。”陈鹿归将慌乱的神色稍稍收起,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不轻不重道:
“今日就此作罢,往后我再多加考量,天色也不早了,还是霜妹妹的身子要紧,快些歇息吧!”
沈如霜倒是想趁机将事情分辨清楚,但现在陈鹿归摆明了在逃避,她也不好在紧要关头硬逼,只能敷衍地应了声,回到帘幕之后的小床上躺下。
陈鹿归借着晦暗的月光将碗筷杂物收拾了,也换了衣衫试图入睡,可到了后半夜也未曾睡着,双眸在黑夜中转悠,时不时望向一片漆黑的帘幕,一直被纠结折磨着。
或许有的念头一旦在心底种下,就算不管不顾也会生根发芽,终究在不知不觉间长成缠绕的藤蔓,再也摆脱不掉。
平凡百姓家要节省灯油钱,但宫中养心殿的烛火却是彻夜长明。
今日在御花园赏春景时当众咳血,萧凌安除去担忧被看出端倪外,混沌的脑海也稍稍清醒了些,自知再这样毫不克制地服用还梦丹,他早晚和父皇一个下场。
但漫漫长夜太过难熬,他既然梦不到沈如霜也不再入睡,就这样守着烛火熬到天明,等到白日里撑不住了再歇息,多少能好受一些。
安公公点上安神香,又端来一盏七分烫的清茶搁置在檀木长桌上,待到萧凌安有些倦怠之色时才凑上前去,陪着笑脸压低声音道:
“奴才日夜忧心陛下龙体,只要陛下能康健无恙就万事大吉,故而思虑后斗胆冒犯问陛下一句,陛下喜欢先皇后何处?若是眼下有相似的官家女子,陛下会想见一面吗?”
萧凌安闲来无事,听了这话后提起些精神,认真地思索片刻后却迟迟答不上来。
是啊,他到底喜欢沈如霜什么呢?或者说,这种纠缠不清的感情应该叫喜欢吗?
他向来以为自己不可能喜欢任何人,包括沈如霜。
记忆中的沈如霜笨拙又不识礼数,姿容清丽但不够端庄典雅,更无皇后应有的母仪天下,他怎么可能喜欢?与其说喜欢,还不如说是习惯。
习惯了她小尾巴一样跟在身后,习惯了她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个人,习惯了她乖巧温顺的模样,抑或是说记恨她猝不及防地辞世,因为她的命也属于他,没有他的允许沈如霜就不能死。
至于相似的官家女子萧凌安这才反应过来,不悦地瞥了安公公一眼,冷声道:“朕看你是忘了分寸,竟做起朕的主来了。”
“奴才该死!”安公公毫不犹豫地认错赔罪,但瞧见萧凌安的脸色并未太难看,赶忙给门口的小顺子使了个眼色。
殿门“吱呀”一声敞开,一位玲珑曼妙的少女缓步走来,一身桃色彩绣披风有些眼熟,发髻上戴着水头极好的白玉海棠步摇,肌肤通透白皙如冬日冰雪,俏丽的鼻尖微微发红,眉若远黛,眸似秋水,那份江南的温婉风韵似曾相识。
萧凌安看得出神,恍惚间觉得这一幕像极了沈如霜曾经的模样,那日她来御书房送梅花糕,就是这样一身装扮,他还责怪她衣衫颜色太过艳丽。
少女弯下盈盈一握的腰肢行礼,故意手忙脚乱地不成体统,抬眸时泪盈于睫,蒲扇着纤长浓密的睫毛,眸光纯澈灵动,柔声道:
“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