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都是琼瑶取的名,个个都没电视剧里主人公的命罢了。”葛画嘴角虽然翘起,口中如同嚼蜡。她的队友很多是独生子女,有相当比例都出身在体育世家。周末时她们或是回家,或者由父母来探望。每次回来时她们都提着沉甸甸的饭盒,里面塞满了各种卤牛肉羊肉或者鱼虾分给自己。还有晚上打电话时会对父母撒娇,也有对家里闹脾气的。在葛画听来,闹脾气也是撒娇。葛画不闹脾气,不懂撒娇,她只会发火。她习惯了被父母视若无睹。总之他们不会为自己读高中出一分钱,每到开学那两天他们都默契地早早出门干活,晚上回来也不问一句。倒是弟弟尔康外出工作,父母给他塞了两万块零花,还劝自己将得奖而来的手机让给弟弟。她极为不愿,因为手机差点被母亲强行拿走还和她大吵了一架,个头又窜到一米八五的葛画手臂青筋爆出,手指钳得母亲的手腕发疼。她怒视瞪眼的气势似乎吓到了母亲,那一秒,母亲吴芳觉得葛画这个二女儿冲动起来会连家里人都揍。从那以后,家里人对她的态度又慢慢改变:他们显得羸弱了不少,连发火骂人都调低了音量,扫帚也不再落在葛画身上。只是苦了紫薇,她挨打挨骂渐渐多了。葛画问陆老师,“我觉得除了紫薇,现在他们都有些怕我。”老师说,“因为他们感知到你长大了。”是吗?葛画并不觉得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除了个头高了,身体壮了,打过一些比赛,在学校里再怎么低头闷声也被当成风云人物。闹过罅隙的葛桑甚至说自己,“你是咱们学校的明星,气场现在挺吓人的,就差戴一大墨镜了。”她问妹妹紫薇,自己是不是现在变得吓人了?紫薇低头,有气无力地说,“是,爸妈都不敢说你什么,就知道说我的不是。”“老师,我不觉得自己哪里变了。”葛画说。那头最近和她聊得越多的松寒发来,“因为你脸上没有出现可怜委屈的神情,也因为你睁开眼观察自己的处境,坚定地做着自己认定的事。葛画,气场这玩意很玄乎,那是心性和见识,体魄和表情综合后产生的一种外在感觉。”陆老师总能给葛画释疑。不过,外表再干练坚定的葛画还是会暗暗羡慕被家里疼爱的队友。她对松寒叹息一句,“老师,我有时挺羡慕同学队友,感觉他们真是被家里心疼着的。我妈因为我弟弟出门一周哭了好几天,我外出一个月她从来没打过电话来。”正在整理宿舍的松寒听到桌上的震动后打开了手机,看到这条后她的心像被什么扯了下。咬了下唇,松寒告诉篮球少女,“葛画,人和父母的缘分是不同的。”那头的葛画似乎在消化这句话,而松寒却早早领悟了这个道理。有些人,在出生后和父母的缘分就到了头。而有些人,注定会拥有一段凉薄的亲情。就像轻而易举地指着七八岁的自己,说出“就是生了这孩子,我爹妈在老家都抬不起头,要不他们还会愿意来h市?”也像小学有次放学下暴雨,她等了很久也没等到母亲来接自己。天黑了后她冒着十一月的雨瑟瑟发抖地走到了家,母亲却说,“我知道你在等我送伞,可是松寒,你是女孩,不能总想着依赖任何人,你得自己想办法。”也许母亲是爱自己的,只不过方法有些冷酷。因为她生了女儿,所以得用力将松寒培养得坚韧不拔又出类拔萃。也许父亲爱过自己,但父女间那点儿血缘缘分抵不过老家人的闲话,也盖不住爷爷奶奶的埋怨。松寒想明白这个道理时和葛画差不多大。她当时在之岚怀里大哭了好几次,这两年才渐渐释然。可葛画呢?松寒想到的是那个站在院子里沉默着忍耐挨打的女孩。通风后,松寒关上了宿舍。舍友已经回了老家,松寒为了工作方便就在暑假时住家里。门锁在孔洞里转了两圈,加完保险她听到那声“咔嚓”声,手机也在口袋里震动。“老师,我也觉得。可是,我觉得更要珍惜和自己的缘分。换作两年前,我压根不敢想自己能走到这一步。”葛画的话让松寒露出了欣慰的笑,“真有慧根呢。”她说。七月二十五日h市刚告别一场台风。松寒的母亲和几个同事约着外出旅游一周,她则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适。原先住在家里时,早出晚归都似做贼。母亲对私企的加班制度极为不满,“这不是不把你当人吗?”其实那会儿也才晚上九点,松寒和小九他们负责中学生运动会的大球类推广项目需要加班,平时加班也不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