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s省省会的飞机上,松寒又因为和之岚的这个争执而不开心。她无聊地盯着ipad上存储的穿越剧,不小心点了暂停后也不知道继续,呆呆盯着屏幕不知道多久,她的耳机被一旁的小九摘下。小九有双看透人心的眉眼,“不开心?”“还好。”松寒关了ipad和上司说话,她不会谈及自己的私事,于是问小九另一个她思索了多日的问题,“您觉得我们这个行业,需要高学历吗?”她犹豫着究竟要不要继续读研究生。说来道去,这个研究生是母亲希望她读的。“看在哪里读咯。e大的研究生含金量很高,虽然比不得本科高。”小九开玩笑,“从职业履历或者作为起跳点看,家境普通的孩子多个硕士文凭不算坏事。就算你以后进体制内,工资起跳和评级也会好点。”她伸了个懒腰,“再说了,你不也是准备好边读研边来我的团队兼职嘛。”她的话让松寒感动不已。“眼下是s省的这个篮球联赛,上头的意思是只办男子,女子可以等成熟了再办。不过我们先把男女运动员的情况先大致摸个底。”她的话锋转到了工作上。“因为男子联赛的市场化更容易推进?”松寒想到这个理由,不知怎么回事,又想到了葛村的篮球女孩。“没错。”小九虽然是女性,但在工作时却将性别思考暂时放到一边,“无论什么职业联赛,男子都比女子受众更广。大部分热门项目,比如足球和篮球的男运动员要出头其实很简单,在国内出类拔萃就行。女运动员则要在更高级别的国际平台上取得成就,才会赢得关注和代言。”这是事实,松寒点头,“的确如此,国内的顶级女子运动员,比如李娜,如果只拿全运会冠军她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拿了法网冠军后她的商业价值才大大提升。或者去奥运会拿冠军。”“可不,外来和尚好念经。”小九说。“是外来尼姑好念经呢。”松寒眉峰拢了下,想到葛村后头的那座广慈寺。今天好几次想到葛村,本以为淡化的记忆却格外鲜明起来。她揉了下太阳穴,“我去年在s省的一个村子支教,认识个学生……”不喜欢说私事的松寒就在飞机上和小九聊起了葛画。不想小九特别感兴趣,“这个身体素质可不简单,正好这次我们和s省每个市级体校都会建立合作,也许还能打听点这孩子的消息呢。你对这孩子这么感兴趣是因为她的身体和技术天赋,还是因为她的出身遭遇?”松寒抿唇想了会,“大概因为,她就是那个因为性别在小乡村无法出头,必然要走出去才能俯瞰家乡的人吧。”葛画的弟弟尔康不用努力,才十来岁家里就给张罗着买房。而葛燕子则很大可能面临着早家人,葛画差点辍学,还要多努力才能走出那里?就像她们提及的运动员回报中的性别不对称问题一样。半晌,小九也只能点头,“幸亏当年我练了排球,这算是立项成功了。”“可,投胎不是立项啊。”小九接下来这句话也让松寒沉默。欢送支教的几名老师时,葛画再次悄悄问白霜,“白老师,我想知道我的资助人究竟是不是陆老师?”白霜费力地拍了拍眼前这根细竹竿的肩膀,“有差别吗?”她不好直接回答,只是鼓励少女,“不要放弃,陆老师这么希望的,我也是这么希望的。”在上车后看到葛画的苦瓜脸她还是不忍心,招手喊她凑近车窗,小声耳语,“是,但你别让陆老师知道我卖了她。”眼睛眨了眨,葛画用力吸了口气,“嗯,谢谢白老师。”刚入伏的七月天,她就那么愣愣地站在太阳下和车里的老师挥手,一会儿笑,一会儿惆怅。无论如何,她知道了陆老师在临走前心里还惦记着自己。燕子已经对不住陆老师,她可不能再叫老师失望。回到家的葛画收拾了衣物和书,准备去市体校训练段时间。父母老大不愿意,是紫薇站出来,“反正我也放假了,家务我都可以做。”吴芳后来才知道葛画所谓地去补课是到体校练习,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不知道这回事。毕竟葛画没落下家里的活儿。但这个暑假一走就是一个多月,她便觉得吃了大亏。已经“嫁”出去的葛燕子难得回家一趟,她发现自从自己“结婚”后,父母说话的态度和气了很多,“妈,就让她去吧,反正不花钱,体校还有吃有住的。”燕子的劝说让父母态度软了些,在葛画出门前,她还给妹妹带了双篮球鞋并且塞了五千块,“这是上次陆老师给我的,咱不能欠人家的。”而葛画的疏离态度让燕子也知趣了很多,“你知道陆老师的联系方式,找个机会转给她吧。”她自己却不想再和陆老师见面,松寒想办法为她开了一扇门,她亲手关了门上了锁,再见她心里会亏欠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