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家人都围坐在二夫人的院子里,一边吃着果子,一边板着脸,说着新娘的坏话,面上都是刻薄神气,显然不大待见霭翠新娶的年少妻子。
叶孤鸿笑眯眯走过来,霭翠大儿子一见,便觉气不打一处来,呼的站起身,指着鼻子骂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你是谁的下属,,这般没规没矩?”
他兄弟几个各有下属,彼此也难认得周全,因此虽见他是生面孔,也只道是哪个兄弟的部下。
这小侯爷说得乃是彝语,叶孤鸿不解其意,只是点头笑道:“好的好的。”
小侯爷听他口吐汉话,眼睛一瞪,却见叶孤鸿摸出一把折扇,掉转了扇柄对着自己,随即那扇柄中喷出一道青烟,小侯爷猝不及防吸了满口,心中大怒,正要拔刀斩杀叶孤鸿,忽然面皮发僵,不由自主笑了一笑。
周围人等正要发作,忽见小侯爷露出笑脸,都是一愣,叶孤鸿趁机鬼魅般掠了一圈,一人脸上喷出一点青烟,扭身就走。
后院另一处院落中,霭翠喝得大醉,两个小厮死命扶着他,摇摇晃晃往新房走去,迎面撞见叶孤鸿从花丛中闪出,正要喝斥,叶孤鸿把最后一点毒烟喷在三人脸上,丢下扇子便走,悄悄回到正厅,找个酒坛狂饮几口,摇摇晃晃,佯做喝醉模样。
不多时,侯府后院有人惊叫起来,正厅中大吃大喝的众人一愣,片刻功夫,有人屁滚尿流来报,道是宣慰使、罗甸侯霭翠,连同夫人儿子,尽数死得精光,死者人人面带诡异笑容,现场找到折扇一把。
霭翠部下面色大变,齐齐涌去后院一看,当即有人惊呼:“这般死法,分明是五毒教的长乐绝命烟!”
又有人道:“这把扇子,好似是毒手书生的兵刃!他故意留在此处,是向我们示威么?”
一众人神情大变,纷纷议论起来:原来当初霭翠之父阿画死后,霭翠两个哥哥乍俄、陇内先后继任宣慰使,却在四年之内接连被毒杀,一向认作五毒教所为,霭翠即位后,一向小心防范,如履薄冰般过了十年,不想终究还是被人毒杀。
随即又有人说起继任者的问题,霭翠后代虽然死绝,他两个亡故的兄长,却还有子息在世。
叶孤鸿混在人群中冷眼旁观,将霭翠四个侄儿的长相一一记下。
当夜,霭翠四个侄儿尽数惨死家中。
霭翠一众部下几乎发疯,令人辨认死因,却是中了五毒教的“蝎尾丧门钉”。
这一下,传承一千余年的罗施鬼国势力,竟然落到无人继承的境地。
如此又过三日,彝族扯勒部首领奢享忽然暴起,率领麾下高手,连续击杀霭翠麾下三名重臣,并联手其余几名彝族大将,合力推举霭翠方过门的遗孀奢香为宣慰使,联名上表元廷请封。
自此,顺元上下,皆以“奢香夫人”呼之。
然而奢香夫人毕竟过门不及一日,尚未同霭翠圆房,更不曾怀上子女,有些彝族部落以此为由,认为其得位不正。
叶孤鸿听见消息,正准备对付了这几个反对党,奢香却是更为果断,以“议选罗甸侯”为由,召集众首领议事,席间以勾结苗人定罪,将不服者当众斩杀,并下令集合各部之力,共灭五毒教,报此血仇。
叶孤鸿得知,哈哈大笑,东华子又惊又佩,询问道:“师弟,你这几日忙着做刺客,便是为了今日?伱如何得知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娘,竟能坐上大位?”
叶孤鸿笑道:“那霭翠老头这么多年没娶老婆,忽然要娶亲,五仙教又急着破坏,能为什么?必然是因为扯勒部实力不凡的缘故。而那扯勒部的首领肯把娇滴滴的小女儿嫁给老头,自然也是好权重利之辈,他还能想出明修暗度的计策,显然也不是蠢人,既然是聪明人,又好权力,我给了他这等机会,如何能够错过?”
东华子连连点头,又问道:“那你如何料定他们会和五仙教开战?”
叶孤鸿笑道:“奢香夫人此番得位,的确不正,为了避免更多人议论,当然是转移注意力,和外敌大打出手,省得大伙儿闲来无事浑闹,呵呵,那些不服奢香的部落,多半是要当先锋!”
东华子听罢,福至心灵,忽然道:“哎呀,那个魔教刚立了教主,便要来打我们,岂不也是一般道理。”
叶孤鸿笑而不语,心中念头辗转,翻来覆去都是奢香的面孔。
自家暗忖;不愧是史上留名的女雄,虽然如今年纪还小,但虎豹之子虽未成纹,已有食牛之气,出兵攻苗,着实是妙招,待回头解决了明教,我还当来会她一会。
次日,一股股彝兵陆续开出,叶孤鸿也带了东华子,悄然离了顺元,循着山中小径,往雷公山、月亮山一带而去。
如此翻山越岭行了数日,到得清水江畔,只见江滩平地上,正有数百人杀成一团。
叶孤鸿拉住东华子,躲在暗处观其服色,乃是彝、苗二族,其中彝人约摸三四百,苗人不足百数,但是其中有二人极为勇武。
这二人看相貌似乎是父子,一个四十余岁,一个二十出头,各舞一柄五尺长刀,纵跃如飞,身摧刀往,疾速凌厉,所过之处,衣甲平开,血如泉涌。
因有这二人往返冲突,苗人人数虽寡,场面上却占据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