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说“不管怎样,我们至少还是朋友吧”。邹昫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李哲非对一个“曾经喜欢过自己的人”一直强调说做朋友,还说什么“总会想起你”。邹昫想起黑板报那棵大树和小树苗,想起他曾经差点因为李哲非一句话把那棵小树换成蘑菇,甚至还觉得自己就是那朵蘑菇。可是李哲非和邹昫之间不是这样的。李哲非是一个能把夕阳衬出朝气的男孩,是很受同性异性欢迎的小太阳;邹昫也不是阴暗的蘑菇,他是众人口中才华横溢的小画家。邹昫不得不承认自己到底对他是心软。没心软何必听那些辩词,何必再回想起初中的事。所以“偶遇”李哲非,邹昫也疲于逃避了。本来邹昫是打算元宵节之前就离开,去读高中的城市记录落日的,但是就在那天,李哲非好巧不巧又上他家来找他。“你很闲吗?回学校申请你那个留学英国的计划吧。”邹昫“逆来顺受”,甚至还敢这么和李哲非说话了。李哲非挠挠头笑道:“我觉得我可以了,黄汶说他不去。那我这学期没必要去啊。”邹昫皱着眉看他:“你不去上课?”李哲非笑呵呵地反问:“大四还上什么课?”邹昫没理他。李哲非看着他摊开的行李箱:“你要去哪儿?”邹昫收拾着,爱搭不理:“不关你的事。”李哲非看着邹昫的背影,说不出来为什么会这么失落,只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说:“如果你不是回欧洲的话,我想和你一块出去玩。”邹昫弯腰把相机包装进行李箱里,然后站直了转头看他:“我有自己的事。而且我不和你一起旅游。”李哲非走到他旁边:“邹昫。”邹昫没收拾完东西,但“啪”的一声合上箱子:“我要回我高中去,看两眼就回意大利。你不用跟着我。”李哲非突然定定地看着他:“你要去你高中?”邹昫看着他点点头。李哲非不知道想起什么,一拍大腿:“你等等我,我马上回去收拾行李。”邹昫瞪大了眼睛:“我是真的不和你去!你干嘛!”李哲非却飞似的跑了。邹昫想,大概自己也是不介意李哲非硬生生地闯进他现在的生活的,不然他为什么收拾好行李后还在家里等李哲非回来?他也知道自己那些信誓旦旦的“不喜欢”在他的行为前,是站不住脚的。李哲非究竟有多厉害啊,随便一句“我们还是朋友”就能让邹昫忍不住站在原地等他。本来邹昫是要定两个单人间的,但是那里的酒店单人间没有窗户,不适合长住,李哲非便飞快地递出一张卡:“一个标间就行。”邹昫静静地看着:“我一会儿转钱给你。”李哲非递出卡的手微微一抖,然后他扭头看着邹昫笑:“不必。你请我吃饭,下次再反过来就好了。”邹昫只当自己听见了那句“你请我吃饭”,并不想去想“下次”的深意。其实这座城市也没什么好看的,只是李哲非觉得稀奇,邹昫比他更熟悉这里,不得不做东。有一家烤鱼是黄汶很喜欢的,这天邹昫不知道怎么,拍完落日余晖已是六七点钟,突然想起这个地方,便对李哲非说:“走吧,今天请你吃黄汶最喜欢的菜。”李哲非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买了个数码相机,闻言把相机揣兜里,笑呵呵地问:“他是这儿的人?”邹昫点点头,不知道在找什么,然后说:“反正我俩当时都在这儿读的高一。”李哲非也随着邹昫的目光到处看:“你在找什么?”邹昫走动起来:“我想骑车去。”李哲非忙跟在他身后也去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那段时间的天气不太晴朗,但是那天天气还不错,所以邹昫几乎是在外面游荡了一下午。李哲非惊叹于邹昫拍照时的干脆利落、人狠话不多,他选角度、构图、相机参数的审美水平,都是李哲非望尘莫及的。“这张好看!”、“我怎么拍不出这种效果来?”、“邹昫你太厉害了,不愧是学艺术的!”,李哲非像个不知疲倦的复读机,夸了一下午。只是邹昫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反正李哲非是不会亲昵地再叫他“小画家”了。但是邹昫还是觉得满足了。也不是没有人这么集中火力地夸过自己,只是这种奇异的感觉依然还是李哲非带给他的。但这不是李哲非多么会说话,只是邹昫自己的心理作用罢了。他在心里这么多次地告诉自己:我不喜欢李哲非。但没用,谁让他老是强调“李哲非”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