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莎莎不像往常那样笑着问他,甚至还有些生气:“为什么不能去呢?”邹昫垂着头不说话。虽然邹昫成绩不好,但是他也算很乖,从不给庄莎莎惹事,说他他也不回嘴。庄莎莎对这个安静到像是一株悄悄在阴凉墙角生长的小蘑菇一样的男孩子没有什么了解——她连上学期问过这个男孩“以后想做什么”这种事都忘了。邹昫终于抬起头来,只和她说:“我家有事。”庄莎莎被气笑了:“专门把周五拿给你们出去玩,你就说要回家做事了?那要是上课呢?上课的日子你家里人还叫你做事?”邹昫又低下头了。庄莎莎这才意识到或许自己太直白了,看了眼办公室,只有他们班的英语老师还在窗边打电话。于是她冲邹昫招了招手:“你和老师说实话。”邹昫怯生生地看着她。庄莎莎这才发觉这个瘦小的、像透明孢子一样没什么存在感的男孩竟有一双如此清澈的眼睛,清亮但绝望。邹昫本来还想的是和吕月萍说一声,但是昨天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吕月萍还说要带自己去买衣服呢。庄莎莎心里在猜,她想过邹昫会不会是因为钱,但是又觉得不可思议:八十块钱而已!她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儿,不过从小衣食无忧,没想过八十块钱能给人带来多大损失。于是庄莎莎试探着问:“家里是有什么不方便的?”邹昫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门口有人敲了下门,一个轻轻的女孩声:“庄老师,我可以进来吗?”是韩亦可。庄莎莎便问:“有什么事,进来说。”韩亦可也没看邹昫,只递给庄莎莎一个文件袋:“教导主任让我给你的,要你尽快给他答复。”庄莎莎这才想起自己上个月的教学报告还没交,只叹了口气,对邹昫说:“邹昫,你先走吧,再好好想想,明天一定想好了告诉我。”韩亦可先走了。邹昫跟在她后面就要出去,庄莎莎又叫住他:“除非能给出医院的证明,证明你身体受伤不能行动,学校是真的要扣日常分的。”邹昫没回头,点了点头还是飞快地走了。结果刚出办公室,他就看见韩亦可还站在走廊上,靠着墙,像在等谁。“邹昫?”大家都觉得很难搭上话的韩亦可居然主动喊自己了?邹昫走到她面前:“嗯。”韩亦可问:“你是徐竞强的学生?”邹昫看她一眼,面色诧异:“你怎么知道?”韩亦可笑了一下,邹昫才感觉这个女孩子确实名不虚传,非常好看。这么近的距离,皮肤都白而透明,毫无瑕疵。“怎么说呢我觉得徐老挺好的,你能帮我问问他还收学生吗?”邹昫挺为难:“这我也很少见到徐老师,而且他平时特别忙”韩亦可点点头表示理解:“我知道嘛,他最近忙着做《野花园》的顾问。”邹昫很惊奇,这事儿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最近徐竞强是去给一位在欧洲颇有名气的文艺片导演做顾问去了,只是不知道这么详细的情况。韩亦可说完似乎也挺尴尬,她清了清嗓子:“反正,你帮我问问呗。”邹昫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野花园》的导演就是韩亦可的爸爸,韩继。而且徐老爷子和韩继是多年的老搭档了,韩亦可来找自己搭话也不过是因为在徐老爷子那儿看见了自己的画,觉得自己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后来韩亦可拉着他加入她的画室,说让他帮着管理一下物件,把其他学生没来得及画完的作业整理好收好,然后给他“发工资”。不过春游那次,最后是周四那天,庄莎莎再三逼问无果,直接当着邹昫的面给吕月萍打电话,才得知邹昫压根没把这事和他妈说。吕月萍当时很尴尬,一个劲地说:“不好意思给老师添麻烦了,能不能麻烦您先帮他垫一下,我让他明天还给您。”庄莎莎无奈地答应了。那天天气不太好,一路上阴雨绵绵,庄莎莎倒是再没提过这事。邹昫还是一个人走着,没人拉他买烤串拍照。结果又是韩亦可找到邹昫结伴,她也一个人。不过她独身一人的理由和邹昫可完全不一样——她就是嫌那些和自己一点都不熟的人非要找自己,索性谁也不理。“邹昫,”韩亦可叫他,“咱俩去拼个单吧?我想吃那个冰淇淋。”邹昫背着包往她手指的方向看,是一家甜品专卖店,门口摆着广告展板,几个大字:新口味芒果薄荷冰淇淋买一送一。邹昫撑着小伞儿:“你不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