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枪响后,苍白的辫子落在地上,沾着褚正先的血。正准备出发暗杀日本高官的褚裟心口像是被扎了一下,他看向学员们,靠着车身抽烟,有些焦躁,“我心里不安宁。”楚凤年已经离开了,而今国家危难之际,他并不想被人保护着,他只想做自己能做的,救住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百姓,为抗战事业募集军资。这一去,也不知道何时回来。楚云扬趴在山坡后隐蔽着自己的身体,他掏出饼大口吃着,等着小队来报。“团长,前面有一队鬼子在扫荡,人数不多。”“来的正好,我们弹药正缺着呢。”楚云扬跟大部队走散了,目前正边打仗边找部队,“悄悄地上,把尸体给我扒干净。”“是。”城里面的百姓逃的逃,死的死。楚云扬看着地上的尸体和燃烧着的房子,一地废墟中仿佛还能听到他们的求救声,“我们来晚了啊!听好了,把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看看还有没有幸存者。”搜了一会儿,楚云扬手底下的兵过来报告,“团长,那边有个大宅子,里面有几个日本兵不是我们杀的。”楚云扬跟着那个兵来到了褚家大宅门口,看见褚这个字的时候,他想到了小白脸,于是便进去了,看见了倒在地上的老头儿,“他有辫子?”有段时间不剪辫子是要砍头的,这个老头居然还能留着辫子,挺倔的。楚云扬一边感慨一边蹲下来看褚正先手里的枪,又看了看他被打成筛子的胸膛,“这是个爷们儿!好好挖个大坑,给他安葬了。”“那还给他立碑吗?”说是碑,其实也就是个木板,上面写个名字罢了。楚云扬想了一下,往屋里走,“找找他名字,立吧。”空中飞过日本人的飞机,投下一枚又一枚的炸弹,百姓尖叫着跟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楚凤年被人护着走,他推开护着他的人,高声指挥着百姓撤离,吩咐身边的人一起帮忙。等到敌机飞走了,他才跟着护送他的人离开。战争期间,大规模的屠杀发生在这片土地上。大量人口非正常死亡,还有更多人口被迫背井离乡。大街上一个报童挥舞着手里的报纸,“号外,号外,日本高官伊藤润生被暗杀!”“给我一份报纸。”坐在黄包车上的楚凤年叫住了报童,买了一份报纸。他看了一会儿,只觉得心里爽快,突然想到有些日子没见的褚裟,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他有些不安了,着急的翻着。到了军校门口,楚凤年急忙下了黄包车,连车夫找的钱都不要就想往里闯。军校是不允许外人进的,除非是经过批准才可以。“楚先生,您怎么来了?”有个学员在门口看见了楚凤年,快走两步来到他跟前。“你们褚教官,褚裟,他人呢?”“教官在医院。”楚凤年松了口气,活着就好,他抓着学员的胳膊,“哪家医院?”“我带您去吧。”“给爷爷请安。”褚裟向坐在堂屋的褚正先行礼,也就他们家还行着前朝的这些礼节。“行了,小兔崽子,起来吧。”褚正先喝了一口茶放下,“茶凉了。”“我给您再沏一盏。”褚裟恭敬的去端茶盏。“等等。”褚正先按住孙子的手,“你是不是不想娶那家姑娘?”“不想。”褚裟摇摇头。“不行,咱家让娶你就得娶。”“我又不喜欢她,那不是耽误她吗?”褚裟拉着爷爷的手甩了几下,“爷爷,我不想娶。”“找个长得好家事好的姑娘多不容易啊,他们看不起我这个阉人,我偏要多子多福羡慕死他们。”褚正先眼睛一瞪,看着孙子,“你可不能学你那没气节的爹,娶了个东瀛娘们不说,还躲国难躲到那个小岛国去了,呸!丢人现眼的东西!我没这个儿子,你也没这个老子!他要是回来了,我就一枪崩了他!”“别气了,爷爷。”褚裟拿着茶盏沏了杯新茶,跪在爷爷跟前敬茶,他虽是在西洋长大,可在爷爷跟前一直用着前朝的繁文缛节。“长乐,你醒了?”楚凤年摸了摸褚裟的额头,“你总算醒了。”褚裟拿开楚凤年的手,看着医院的天花板,“明达,我梦见我爷爷了。对了,麻烦你帮我问问能出院了吗?”“我去找人问问。”楚凤年往外走,却被褚裟拉住手,“怎么了?”“没怎么,你去吧。”褚裟松开了手,盖上被子,跟他去的学员死了一半。“让让让,他被流弹伤了,赶紧给他看看!”一群士兵抬着一个伤员往里跑,“都他妈给我让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