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王府的马车已经在后门外头等着了。马夫把车牵到贺山月跟前,王婶从钱袋里掏出一个银元宝递给凌众,说:“小哥也别担心你家妹妹,王爷慷慨,为人也和善,你家妹妹进了王府,说不准将来还能成为贵人。”
凌众点头说:“多谢婶儿吉言。妹妹,进了王府自己一切小心,切莫鲁莽行事。”
“是,大哥。”贺山月听得懂凌众的话中之意,袖间紧了紧,东西妥帖的放着。那是凌众给她的一道符咒,见到郑王后若发现异常,只要马上燃尽这道符,凌众随即就能赶到。
于是贺山月就顺利坐上了郑王府的马车。上车后,发现马车上原来还坐着三个少女。都穿着旧衣服,一看就是贫家可怜少女。
再一看,好家伙,不得了。坐在角落里身形消瘦的少女,竟然是穿着女装的风清仁。他坐得板正,挺直了脊背,面无表情的看着贺山月。
风清仁本就生得漂亮,又比寻常男子的身材纤弱很多,脊背很薄,手腕的骨架也很纤细,换上女装束好发髻,不用擦任何脂粉,也无人怀疑他男子的身份。
贺山月挤到风清仁身边坐下,侧身俯到他肩头,低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风清仁一言不语。见他不语,贺山月拿手肘去顶了顶风清仁的手臂。
边上被贺山月挤开的少女朝贺山月厉声说:“你不用问她,她不会说话,碍不到你。”
少女也是十八九岁年纪,面露正色,又大声对另外那个姑娘说:“既然一同要进王府侍奉,那就各凭本事,有我章素欣在此,谁也不要想欺负人。”说完,她又看了一眼贺山月,再把眼光移向另一个姑娘:“管好你自己,老实点。小心我不客气。”
边上的姑娘战战兢兢,低眉顺眼地说:“姐姐息怒,我不敢了。”
贺山月听明白了章素欣的意思。好像是有人欺负风清仁,所以她在为“她”打抱不平。风清仁脸上似笑非笑。仿佛在炫耀。
贺山月朝章素欣抱了个拳,说,“姐姐侠义,我没有坏心,而是我俩早就相识,所以才打个招呼。”
章素欣看向风清仁,问道:“真的吗?”
风清仁没有立刻反馈,过了一小会儿,点了点头。
既然是认识的,章素欣便放下心来,小声说:“既然是旧识,那便也提醒你一句:去了王府自己小心,不要想着攀上郑王就能飞上高枝。郑王府肯定不简单。”
贺山月警惕地看一眼章素欣,问她:“姐姐怎么看出来王府不简单?”明明她身上没有任何修习的气息,完完全全就是个普通人。
章素欣俯到贺山月耳边,说的非常小声:“半月之前,我家长姐拜别家中父母说要到乐坊学歌舞,可是一走便再无音信。我把城里七家乐坊都询问了遍,没有找到姐姐,却听说了姐姐进王府的消息。”
“我再去王府打听,王府的下人却也说不出我姐姐的近况,问他们可否见一见人,管家婆子却把我赶了出去。”
“这其中肯定有秘密。从没听说哪家大人请的歌舞姬不能见家人的。而且,郑王在城里口碑极好,大家都说他是贤王。我少时还曾见过郑王一面,其为人刚正不阿,他不是喜好声色之人。”
贺山月说:“你是本地人,你认识郑王?”
章素欣点点头说:“我爹爹是县尉,曾在几年前郑王在外开辟府邸那天当值,我那时还偷偷跟着爹爹见到过郑王。”也就是那一次,她和姐姐一起见到了陛下新封的郑王,当朝四皇子,刘彦。
那时的郑王尚未娶亲,生的一张端方俊俏的脸,有棱有角,白肤阔面,笑起来仿佛一整个长元城的正气都寄予他一身。她的姐姐就是这一面倾了心。
可是自那一日远观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再见郑王一面。
再后来,听说郑王纳了侧妃,侧妃虽貌美,但出身并不高贵,只是一介平民,姐姐忽然又燃起了对王爷的希冀。这次听闻郑王府在招揽歌舞姬为即将出生的小世子庆贺,姐姐喜上眉梢,觉得这可能是上天给她遇到郑王的机会。
她还记得姐姐离家的前一天晚上,满心欢喜的和她讲述自己想象中的重逢。可是第二日后,就再也没有了姐姐的消息。
所以今天,章素欣潜伏在乐坊门外,堵住了为郑王府采买少女的人牙子,要求带自己进郑王府。也就是在那时,她救下了被几个少女欺凌的风清仁。
风清仁生的本就漂亮,眉目生情,扮成女装惊为天人。欺凌他的少女也是抱着小心思,假装自己是外乡人,想被“卖”进王府偶遇郑王爷。车上另外那个姑娘也是当时欺负风清仁的少女之一,看风清仁生的漂亮,在他面前显得她们哑然失色,所以不想让他进郑王府,到时候在郑王面前抢了自己的风头。
几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挡在风清仁前面,对人牙子说:“婶儿选我选我!”无奈风清仁个头高,人牙子一眼见到了他,挤到他面前就要去摸他手,笑得合不拢嘴说:“哟,这小妹妹也太标致了,跟婶子走吧,去王府当贵人。”
风清仁只是轻笑不语。却机缘巧合被章素欣看到了,她向来看不得这种以众欺寡,于是走上前大喝道:“长得丑就躲到后面去,别在这挡了姐姐的门路,还挡了大婶的财路。”
几个挤人的姑娘吓得不敢开口。
人牙子见章素欣穿着贵气,说话又硬气,一猜便猜到又是好人家的姑娘,想要攀龙附凤的,自然也不敢得罪她。忙笑说:“哪呢,那些丫头片子丑得婶儿都懒得看一眼。姑娘长得真是清秀,也跟婶子走吧,就当为婶子指个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