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白焰有什么办法,曾经的梦想最终娶妻生子步入正途,虽然爱情已经被匆匆岁月磨灭干净,但他的心却还停留在那一段温柔的记忆里。遗憾,不就是这样吗?“都教授,我刚刚得出的大分子分析数据好像有些问题啊……”江宁大学生科系分子生物学实验室大门被一把推开,一个身着白色实验服、佩戴护目镜的学生模样男生攥着一碟数据边说着走进来,回应他的却只有桌后完全实验数据的同学。“你忘了今天周六?”同学从显微镜前窜起半截身子,微眯着眼无奈地说道。“哦,对诶今天周末。都教授怕是又去哪里玩儿去了。”彼时进来的学生略微颔首后知后觉。得亏他们记不住,与其他整天沉浸实验数据发表sci的年轻教授不同,都教授来江大的俩月时间里,每次一到周末都找不到人,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去了哪里,想来想去也是应该趁着年轻到处闲玩儿去了吧。虽然都云谏平日里温温和和一副谦恭绅士美人模样,整个就一金丝边高知精英青年,丝毫不像是个贪玩儿的人。此时的点苍山巅飘着微雨,草叶稀疏、绿意稍淡。一个身着黑色冲锋衣的年轻男子穿行在山中行人之间,黑色口罩上一双狭长凤眸神色淡淡,微卷睫毛旁黑色小痣略微点上雨水的透明闪光。在一众花色多彩的雨伞间,男子孑然一身信步走在山路石板上,任由斜飘的雨点落在发间,没有掏出手机相机拍照留念,全身上下就右手捏着一瓶清水,与漫山攥着□□大炮似的专业设备的登山者截然不同。他的双眼无焦距地随脚步扫过,倒有几分飘然世外的清冷气质,虽看不见容貌,但凭这气质和身形就已经引得一众年轻女生留意注目望去。几千米的山顶上有一片略微倾斜的平台,隔开山外云海迷蒙的万丈悬崖的是一段石砌栏杆,而这段栏杆与其他不同的是其上满满当当的一片爱情锁。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的传说,情侣在点苍山巅那段面向森林云海的栏杆挂上署名的爱情锁,并将钥匙扔下山崖,两个人就会一辈子幸福地锁在一起,从此附近的情侣就都会来这里挂上这象征爱情的锁。今日天公不美,点苍山巅风雨越往上越猛烈,直吹的半山白雾如幕障般向山前压过来,翠绿的崖底因遮掩的云雾散开而若隐若现,更增了分慎人惊险。再加上石面湿滑难行,平时人流如织的挂锁处此时空荡荡的,却偏有一个黑衣男子在路人担心好奇眼神注视下恍若无物地走过去。喧嚣的山风掀起男人卷翘的发丝,他在锁群前来回搜寻几番后目光颇为冷静地停在了一处,下一秒在斜织细雨中默默伸出右手,在一干锁里翻出一枚同心锁的半截身子。那是一枚红色心形锁,似乎挂上有些年头了,风吹日晒再加雨淋的,唯有锁芯处还能隐隐看出来是红色的。在本应写上情侣名字的锁身处已经被后来的锁磨光,几条细碎裂纹交错纷杂。男人右手拇指轻轻摩挲着锁身,手上动作轻柔地像抚摸珍贵瓷器般小心翼翼,眼神却冰冷得如寒潭水。片刻后男人右手略微攥紧,那坚硬无比的锁居然就闷响一声从内部裂开,在男人的手心碎成了几块,不知道是锁悬挂太久自身质地变脆了还是怎样。男人把碎裂的爱情锁整个攥在手心,尖锐的犄角膈得有点疼,他却丝毫未觉似的拳头紧紧握了握,随后直接向外猛地一挥,那几块碎块顷刻间化作几个零星小点坠下了山崖。做完这一切,男人口罩下的脸色才脱力似的略微发白,黑色瞳仁也黯淡下来,右手上移扶住起伏稍烈的胸口用力平息略显急促的呼吸,满心满眼都是坦然的感慨,眼底却分明藏着几分意蕴复杂。医院是病人集聚地,病毒也是扎堆儿蔓延。一个不留神,许白焰就被最近常发的流感病毒入侵,整日泪眼惺忪喷嚏不断的可怜模样引得科室里众人嫌弃的不行。连吃了一天的药都没怎么好转,许白焰也就干脆请了半天假准备好好调整一下。回到暂时租住的小窝里,他才发现冰箱简直比自己的脸还干净。这几天清理冰箱库存,能吃的都吃掉了还没重新买,许白焰只好神色焉焉地带上口罩和菜篮子去离小区不远的菜场买菜。随便挑拣几个胡萝卜、青瓜和小土豆,正准备再买一点肉的时候,许白焰余光里居然瞧到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影。菜市场周围,人流涌动川流不息,这是据说最有俗世人情味儿和生活气息的地方,而那个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他或许是大学课堂侃侃而谈的科学大亨,是别墅里弹奏钢琴的清贵公子,是舞会酒宴上疏离淡漠的清冷美人……就是不应该是穿行于菜市的朴实小伙,这就好比飘然仙境的天人对你说他也会上厕所一样,许白焰觉得自己可能发烧到双眼昏花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