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煜心情沉重地坐在马车上,拉开帘子的一角,沉默地望着这座除了风雪声外一无所有死气沉沉的城。
梁桓坐在程知煜的身旁,揽着他的肩,他们谁也没开口说话。
突然,皑皑白雪中出现了一抹灰色,似是有个人倒在了雪里。
“停一下。”程知煜赶紧叫停了马车,和梁桓一起下车查看情况。
那人背对着他们,雪花不停地落在他的身上,快要盖过他衣服本身的颜色了,将他与周遭白茫茫的一片融为一体。
梁桓多年身处边关,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有了定断,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和程知煜开口。
眼看着程知煜蹲下身翻过那人的身体,冰凉的躯体快速汲取着程知煜手心的热度。那人脸上已经结了冰,程知煜颤抖着手去叹他的鼻息,最后无力地蒙上了他的眼。
风雪欺他身薄,悄无声息地将他永远地留在了这场不知何时止息的大雪里。
梁桓上前半抱着程知煜从地上站起来,声音低沉:“小鱼,天灾人祸这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区区一个贱民,死了就死了,用得着你在这里为他伤心难过吗?”周承衍不知何时来到了两人的身旁,看着程知煜的样子嗤笑了一声,“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
程知煜蓦然回头:“人命在太子殿下的眼中就是如此轻贱吗,竟然还有三六九等之分?”
“是……”望着程知煜泛红又失望的眼睛,周承衍的话在嘴里滚了几圈还是嗤笑着说出了口,“什么时候蜉蝣的命也能叫命了?”
“天横贵胄的命才叫命,那普通百姓就活该去死吗?”程知煜转身不可置信地望着周承衍,“少时在书中读到的‘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太子真真是忘得一干二净。”
说完,程知煜垂下眼不再看周承衍:“你和圣人当真是亲父子,难怪圣人那般喜欢你。”
十六年前,圣人为了皇位可以不择手段滥杀无辜,如今他亲自挑选出来的太子面对路边的冻死骨只有冰冷的“区区贱民”。
程知煜抬手招来随行的侍从,让找个合适一点的地方把这个灾民埋葬了。周承衍看着程知煜的动作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梁桓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周承衍顿时怒火中烧,身为一国太子,他何时受过这种委屈,这一路的憋屈都在此时爆发。
心想你梁桓算个什么东西?区区将军现在就敢不把本太子放在眼里,那以后还了得,怕不是要造反不成?等我上位了第一个就夺了你的权,要了你的命!
他抬脚踢向梁桓,梁桓快速往旁边挪了一步避开。同时,他利落地攻向周承衍做支撑的那条腿。
周承衍被痛击,眼见就要维持不住平衡地摔倒,一旁的侍卫赶忙扶住他。
程知煜忍无可忍地说道:“太子殿下你闹够了没有,你知道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