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文光整个人都剧烈的颤抖起来。
“几十天?你是说无论如何他都只能活几十天?”安文光第一次这麽明确的感受到了自己情绪的崩溃,完全无视了素养直接对着医生吼道,“他才三十几岁他那麽年轻!凭什麽、为什麽就要死了?!”
但是医生们只是沉默以对。
于是他那种脆弱的愤怒就被这种沉默一下子压垮了,安文光的眼圈骤然红了起来,很多的泪从他的眼眶里涌流出来,他语无伦次的哭着:“不是说……五年十年生存期吗?五年十年还不够短吗?为什麽是……几十天啊?明明我们才刚刚开始……凭什麽……”
医生已经见多了这种崩溃的家属,此刻也只能温和的安抚道:“多少年的生存期那大多是给有条件做切除手术的患者规划的,像是林先生这样几乎没有办法的,最多只能让他这样了。”
因为一直没怎麽吃饭,所以林年这次被支开的理由是给他输营养液,其实正常人总是被医生支开不告知自己的病情,也应该就明白自己是什麽病了,但是看安文光那麽脆弱的想要维护表面上的正常,林年也就随他去了。
现在坐在床上输着营养液等着安文光来找自己的林年,左等右等才终于等来了好大儿。
他看着安文光通红的眼睛,忍不住道:“文光,你哭了?”
“没有,是困的。”安文光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瓮声瓮气的答道。
林年被他的嘴硬搞得有点想笑,但是看他的样子又觉得笑不出来。
“我什麽时候能回家?”林年问道。
安文光愣了一下,然后勉强笑道:“你需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暂时还不能回家。”
“那你就在这里陪着我吗?”林年一听不能回家觉得有些可惜,毕竟安文光送给自己的那个两米高的机甲雕像,自己还没新鲜够呢,但是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他也不要求过多了。
“嗯,我就在这里陪你。”安文光握住他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感觉自己很想哭。
“那公司怎麽办?你不管公司了吗?”林年问道。
公司自己几十天不管垮不了。
想是这麽想,但安文光为了让林年安心还是说道:“我线上办公没问题的。”
林年就不再多说什麽了。
过了一小会儿林年总感觉自己被安文光抓着的那只手湿漉漉的,他擡眼一看,就看到安文光正在默默地流眼泪,眼泪之多都蹭湿了自己的手背。
林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抽了张纸巾擦擦他的脸,哄道:“文光乖啊,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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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文光就哭的更厉害了,他看着林年平静的脸,从最开始林年的反应就很平淡,安文光又想起了自己要带他去医院的时候他的反常,还有当初王主任说的去做检查的时候发现他有少量的胃出血。
安文光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他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林年给他擦眼泪的动作顿了一下,看着安文光哭得可怜的模样,林年的心软了一下,还是没有骗他,只是点了点头。
安文光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更加绝望起来。
“为什麽……”安文光想问他为什麽不告诉自己,想问他为什麽之前不去治疗,很多想质问的话涌上喉咙口,但是在他看见林年平静的眼神之后,他又什麽都不想问了。
现在问还有什麽意义呢?无论林年是怎麽想的,无论林年是什麽目的,现在再去追究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林年已经只有几十天可以活了,他不可能在这最后的几十天里还要跟林年闹得不愉快。
安文光只感受到了更为强烈的心碎。
林年看他破碎的眼神,叹了口气,手在他的头顶上揉了揉,低声道:“我这瓶营养液快输完了,你去叫护士来吧。”
安文光连忙擦了擦眼泪站起来,看了一眼营养液:“我去叫护士。”
看着林年被拔了针之后,安文光的情绪似乎也稳定了不少,只是把林年输了液的那只手用两只手捧着,因为输液他那只手变得很凉,安文光一边小心翼翼地帮他按住针孔,一边帮他轻轻地揉捏着指尖暖手。
林年低垂着眼睛看他这样如同对待一个易碎品一般伺候自己的模样,有些心软,主动的握住了他的手指。
安文光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他擡眼望向林年,就陷进了那双充满温柔意味的黑色眼睛里,那些柔软的情绪很明显的从林年身上散发出来,把安文光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
林年的模样和他们初见的时候都没有什麽区别,只是因为这段时间吃不进饭而消瘦了许多,安文光看着他的脸,甚至有些恍然——突然告诉他林年马上就要死了,这让他怎麽敢信?
甚至安文光觉得林年可能根本就没有得癌症,只是胃病或者厌食而已,他看起来这麽正常,怎麽会就要死了呢?
为了怕林年在医院无聊,安文光叫人买了几个新款的拼装玩具送来给他解闷,林年喜欢倒是挺喜欢的,但是觉得有些精力不济,不是很想拼,看着安文光小心翼翼想哄自己开心的模样,他思索了一下,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我有点困了,你陪我睡一会儿。”林年牵住他的手,轻轻的晃了晃,“今天做了一堆检查,我都累了。”
安文光二话不说立马就脱了外衣和鞋子,爬上床来抱住他,来到医院之后安文光几乎已经习惯了无处不在的浓烈的消毒水味,但是在把林年抱在怀里之后,他又闻到了淡淡的熟悉的香气,一直紧绷着的心几乎是瞬间软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