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然回神。
明明他站在我身后,手一直停留在我的要害部位,但属于忍者的警报并没有响起。
耳朵有些发烫,他的衣袖时不时擦过我耳后、颈后的肌肤,激起奇异的战栗之感。
靠得太近了。
我垂下目光,看着漆盘中还发着颤的发饰,不再盯着镜中的他看。
然而这样,感官便更为敏锐起来。
发丝被轻柔挑开时头皮那点细微的感觉、泉奈站在我身后放轻的呼吸声、我们交错而混乱不堪的心跳声。
我从没这么痛恨过忍者敏锐的感官。
后脑位置被发髻紧绷的束缚感骤然一松,一大股头发流泻而下,泉奈以指为梳轻轻向下梳理着,忽然开口,嗓音低沉:“你的家人……是不是不太满意这桩婚事。”
“什么?”我回头看他,几缕长发纠缠着他的指尖,衬得他的手指泛着股如玉的白。
心脏忽然猛地跳动了一下,我收回目光,看向其他地方:“你想得太多了。”
亲事是前族长定的,爸爸妈妈以前为此担忧过,却也早有准备,倒也不会觉得不满。
火核……他只是知道了我对千手的态度,担心我罢了。
“嗯,”泉奈回了一声,他手腕微动,缠着他手指的黑发便微微滑落,他的另一只手落到我的前发上,“好了,我帮你把剩下的……”
我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腕,抬头与他对视着。
指下的手腕似乎也是滚烫的,搏动的脉象强健有力。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想起婚礼仪式上微甜的果酒,他坐在我的对面,手腕轻轻抬起,微垂着眼喝掉酒盏中的酒时的样子。
暖黄的烛火轻轻摇曳着,泉奈发间的阴影也随之晃动。
我仿佛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打量着他的面容,突然意识到,他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这家伙是魅魔吗?
——不然我为什么移不开目光。
手底的手腕微动,泉奈的手落到我的眼下,有些粗砺的指腹擦过眼睑处柔软的肌肤——
他缓缓低下头,黑色的眼睛不知何时悄然变为了猩红的写轮眼,勾玉在眼底缓缓转动。
“千织,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
我在泉奈的眼中看到了一双相同的写轮眼,这双眼睛正茫然地与他对视。
一股没来由的躁动与战栗逐渐填满了心脏,泉奈垂落的头发扫过我的面颊,有些发烫的手落到了我的肩上。
他缓缓压低了身子,那张熟悉却又不完全熟悉的面庞在眼前放大开来。
我想起我们订婚后在族长家门前单方面吵的那一架,他当时说什么答应是因为哥哥、什么不会对我做什么。
我当时说了什么来着?
大概是酒意上头——这玩意儿真的有酒意吗——我盯着泉奈。
没有避开。
“千织,可以吗?”柔软的触感擦过我的唇边,他的声音有些模糊,滚烫而颤抖的吐息拂过面颊。
那一瞬间我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我好像又回到了那天,夏日祭典那天他抬手替我整理发饰,涛涛树海上绽开灿烂的烟花。
我知道答应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虽然我们如今是名义上的夫妻,但这似乎不是我们的实际关系该发生的事,可又有一个声音问我为什么不可以。
很多年前,火核说我总是想得太多。
——是啊,什么都不去想就好了。
……大概是今年的冬天实在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