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太子殿下难免会因此而郁郁,好像他已使了八十分的力气,还只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接下来,他就要黔驴技穷了,实在不知还有什么手段,能讨得如太子妃这样的小娘子欢心。
苦思冥想间,一行人已经将行至筵席上,只见千秋宴上人头攒动,宾客如织,恢宏巨大的灯树上的蜡烛影,幢幢地摇曳在两畔溪水中。
筵席的列座就在溪水两旁,参差蜿蜒。茂林修竹掩映下,豪客无数,未饮先醉。
这竟是仿佛从画里拓下的仿古曲水流觞宴。
看来宁恪说,长安人喜好宴饮取乐,果真不是虚言。
太子的位置在上首,背临一株绿柳,柳条纤纤,风姿绰约,几乎垂入案上的金杯里头。
宁烟屿带师暄妍前往入座,这时,有宾客上前,一一向太子行礼。
但因是家宴,大家礼数也并不甚多,便都尽数入了座位。
师暄妍的小手被宁烟屿严丝合缝握着,能感觉到,少女的掌心湿漉漉一片,他侧眸,看了一眼师暄妍,目之所及,倏地一停。
师暄妍也察觉到了他的眼神变化,愣怔地顺着宁烟屿视线看去,只见群贤列坐其次,一行行衣着华贵的男人之间,有一青年,犹如众星捧月般出现在筵席上,身姿端重,磊磊若岩,双眼烂烂如电,流转光华。
不知此人是谁,但师暄妍肯定,宁恪看的是他。
而这人,也举匏樽回以视线,眼底笑意泛滥,但那种未必是发乎于真心的笑容,只让人觉得凉薄。
“他是谁?”
师暄妍好奇地反捏了下宁烟屿的指骨。
他偏过视线,轻笑道:“一只臭虫罢了,师般般,见招拆招了。”
宁恪对那人抱有敌意。
师暄妍敏锐地察觉到了,她好奇那人是谁,以宁恪的性子,对人喜怒如此形于色,毕竟少见。
那人已经举着金樽徐徐走近,眉眼挂着笑意,双眸内勾外翘,有狐狸眼的滥滥风情。
袍服迤逦,紫衣乌发,来人生得十分文弱俊秀,但举手投足间,又见武将的飒爽磊落。
虽不能比太子殿下,但在长安,也算得是少见的美男子。
如不是宁恪讨厌他,连师暄妍也几乎要以为,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谦谦君子,可见一个人的皮相能有多迷惑人心。
师暄妍刚对此人有了第一印象,那人举樽便道:“今日只是家宴,那便要恕郑某对太子失礼了。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宁烟屿巍然不动,任由那人自来熟地举樽一饮而尽,脸色寒漠,并不曾理睬他。
师暄妍看向宁恪,他察觉到小娘子打量的目光,终于偏过侧脸,少年男子的面容更为出挑,轮廓深邃,颌骨分明,如刀戟般锋利,更有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男人的沉稳之气,总之师暄妍看着,就更觉得英俊。
他道:“行辕的汤泉池去祟气好像有奇效,孤但凡沾了晦气,总爱去泡一泡,太子妃也可以试试。有些污言秽语,腌臜之人,莫听莫见为妙。”
宁恪从来不会如此讥讽一个人,师暄妍再度察觉出,太子殿下对这个郑姓郎君,是真的很不中意啊。
也不知这位郑姓郎君,从前是于何处得罪过太子殿下。
郑郎君被反唇相讥,眼底的笑意果然散尽,阴郁了几分,他沉着脸色,打量起了师暄妍,又道:“这就是妨害了太子殿下的那位天煞妖星,是殿下命中的劫难?当真是——”
“郑勰,”太子语调森然地打断了他的话,524九081九2“孤劝你慎言。”
师暄妍心头怔忡,郑勰说这样的话,已经很是不把太子放在眼底了,难怪宁恪生怒,就连她听了“天煞妖星”之类的胡言乱语,也忍不住怒上眉梢。
看着佳人罥烟如黛,腮若桃花,端丽的容颜染上了几分薄怒,更添了楚楚秀致,全是为自己一言之故,郑勰得逞了,便也再不觉得太子的话刺耳朵,他风度翩翩地作揖,赔罪道:“小可失言,太子妃勿罪。”
起身时,他又道:“在下郑勰,是郑贵妃的内侄,故此也受邀出席大长公主的寿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