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那小鬼蹲在地上,又拿胳膊肘,捅了捅她表叔腿骨。
“表叔,你要想知道小婶婶爱不爱你,你就试试嘛。不过可别说是我教的,我怕小婶婶知道了,生我气呢。”
所以这苦肉计,虽能演,却有一个极大的后患。
那便是,被用了苦肉计之人,迟早会知晓这不过是风月场上的一桩计策,很不真诚,若是上了当之后,生气起来,施计之人又得去哄。
可洛神爱这小鬼有一句说得很对。
他的确很想知道——
师般般,到底爱不爱他。
纵是不爱他,可否看在他也“血淋淋”的份上,对他表露关怀,哪怕只有那么丝丝离离的心动,对他而言,也是莫大安慰了。
这还是太子殿下头一次觉得这小鬼看着如此顺眼,连带着,也就不计较她给自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洛神爱很欢喜,把小脑袋凑过去,小兽一般,给长辈摸一摸。
表叔呢,却抬起手,曲指一弹,狠狠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疼得洛家小娘子捂住了脑袋,“唉哟”直叫唤,一屁股跌倒在地。
太子殿下坐在行军床上,冷眼睨着这不知轻重的小鬼,道:“胡作非为,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表叔这样说,就是不计较了,洛神爱欢喜无限。
不管她再闯多大祸事,可只要有表叔兜底,她就什么都不用怕!
师暄妍漫步来到另一座军帐中。
虽说太子教人殴打封墨,替齐宣大长公主出气,只是设了一个障眼之法,并不曾真的棍不容情,但皮肉伤势还是要做些逼真样式的。
封墨的皮,被打出了一层血迹,但伤势不深,不过外伤,现已涂抹了金疮药,已可下地活动自如,只是还不能坐。
少年将军眉目英朗,脸色有些发白,唇色也褪了一点红,依旧姿态昂扬,不坠凌云志气,好似未曾受到分毫的磋磨。
他似乎正要去寻什么人,凑巧,与太子妃于军帐前相遇。
封墨行礼,掷地有声:“末将拜见太子妃。”
师暄妍道:“无需多礼,封少将军可是要寻杳娘?她上妆去了,女儿家上妆须些时辰,我有话想问封将军,封将军如无别事,可否先为我解答一二?”
“太子妃言重了,”封墨再度施礼,态度诚恳,“末将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虽应许了,只是心头仍有疑惑,那个小娘子,分明说好了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他固然是不想教她瞧见自己挨打的惨状,免得她担心,可都已经打完了,她怎么也不来看他一眼?
他仿佛能想见,女孩子哭得眼眶漫出红晕,好似一双玲珑可爱的兔子眼,脸蛋上满是泪痕的模样。
他想安慰一下他的小娘子,告诉她,这不过是皮外之伤,他皮糙肉厚,不打紧的。
然而这时四下寻望,却不见那个娇滴滴的柔弱小娘子。
也许太子妃说得对,她果真在上妆吧。
应是不想被他看见她哭得凄凄惨惨的狼狈模样,正在借用妆粉遮掩。
师暄妍玉指轻触旁侧的春风,指向放鹰台外那条清澈的闪着日光鳞斑的溪流:“可否借一步说话?”
封墨点头,与太子妃相与步行来到溪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