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拯咽了口唾沫,爬过来,跪在江夫人的跟前,道:“阿姊,你要信我,这贱人昨夜入宫我当真一无所知……”
江拯极力与韩氏撇清干系,竖起三根手指头,指天誓日地说道:“我要是早知这贱人如此心肠歹毒,居然敢暗害般般,我就是和她拼了,也断容不下她,差一点儿就带累了侯府,阿姊和大舅兄要罚,江拯也难辞其咎,我这就带着这贱人离开长安。”
师远道冷冷乜他:“晚了!圣人降旨,稍后是廷尉司来拿人,你还能和这狂妄罪妇一道回洛阳?”
江夫人听夫君对江拯说话语气不好,上前,挽住了师远道的胳膊,委屈地道:“夫君,韩氏差点铸下大错,但阿拯和芙儿都是无辜的,他们事先确不知情,你如此大怒,若要将阿拯连坐,是把芙儿置于何地啊,她才失了阿母,总不能,让她的父母双双受难吧?”
师远道反问:“那般般呢?般般被韩氏毒计冤枉,若韩氏得逞,般般就没命了!”
江夫人被诘问得两眼怔愣住。
继而她也终于想到,是啊,韩氏入宫诬告,般般也差点儿因欺君而获罪。
这时候,她还不知如何伤心呢。
可般般既把韩氏打成这样,说明是真恨急了的,纵然家主不会连坐,可般般会不会对江拯与芙儿连坐?
江夫人惙惙难安,坐立不是。
“夫君——”无奈之下,只有转头来求师远道。
师远道蹙眉道:“我亲自走一趟行辕,登门求见太子,与太子商议,将般般接回来。至于江拯,他先搬到别业去住,不留府中。”
眼下之计,似乎也只有如此。
江夫人眼神宽慰江拯,江拯耷拉着头不说话。
韩氏愚蠢,江夫人从来都不喜她,那妇人出身于商贾,配不上江家,打从她入门时起,江夫人就看不上韩氏,她如今自作孽不可活,被发配大牢了,也是她该。
她只可怜自己的芙儿,到现在还搂着韩氏不撒手,真个是孝顺的好孩子。
只是这韩氏已经被定罪了,芙儿可以孝顺,但不得愚孝。
江夫人把江晚芙自地面上拉扯起身,掸了掸江晚芙身上的衣灰,对哭得情真意切、双眸红肿,宛如带雨梨花的女儿柔声安抚:“芙儿,你是我师家女,无事的,芙儿还有阿娘。”
江晚芙不敢点头,只任由江夫人把自己揽入怀中,泪水簌簌地往下掉。
师远道在一旁睨着,头一次觉得,这哭哭啼啼的画面实在刺眼。
因韩氏这个蠢货,再看往昔放在掌心里疼爱的江晚芙,似乎也没从前那般可心了。
宁烟屿近日衙门里好像很是清闲,师暄妍仔细观察他,一连到了今日,都没有去上值的迹象。
她听忠敬坊的刘府率说,太子殿下以前最是勤勉不怠的,通常上半日都在忠敬坊料理军务,下半日要回东宫料理政务,因圣人龙体欠恙,太子殿下十几岁时就担起了部分监国重责。
就连偶尔休沐,殿下也多半在操练己身。
师暄妍听了心忖:他现在休沐不操练自己了,改操练我了。
少女的耳垂红艳艳的,岂敢拿这话向刘府率诉苦。
刘府率是个妙人,心知殿下茹素多年,一经开了荤菜,就有点食髓知味不大乐意放手的意思,这怪不着殿下,只能说少壮男子火气旺,龙精虎猛,需得有个泄闸之所。
一清早起来,阳光正炽,师暄妍慵懒地拨开刺绣纱帐,只见对面梨木圈腿摇椅上,男人正倚向椅背,摇摇曳曳地,看着一本书。
日光斜照入槅扇,金色的阳光,绵绵密密地洒落在男人身上,像为他镀了一层金,单看外表,如山寺中的金身那般宝相庄严,可他的动作,却实实在在的很有几分轻佻。
师暄妍凝眸看了他一晌。
宁烟屿身旁的供桌上放着两盘樱桃,他偶尔便会拿一颗往嘴里塞,看书看得专心致志,好像没有察觉她也在看他。
师暄妍放下帘拢,把自己的裙衫穿戴好,趿拉上木屐,从帐中下地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