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是这样刻意,越显得不清不白。梁雯自然感受到了昂德的这般避嫌,只是有些烦闷,当想到昂德方才与妆造师的斗嘴打闹时,才有些如梦初醒,更觉得有些不平,她只要求专注眼前工作,那么同样都是好同事,为何只对自己这样畏手畏脚。好似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当然,梁雯也知道在这件事上是自己理亏,毕竟先绝情的是自己,提出那样伤人要求的也是自己,但这一刻她是担心昂德的,因为这一次他是要做演员的,当摄像机一对准,任何私怨都要抛诸脑后。现在只是对戏,就如此瞻前顾后,开拍后呢。梁雯专注时,总会小幅度地变化着站姿,但她显然忘记自己还穿着不够适应的高跟鞋,鞋跟一歪,摇摇晃晃眼看就要跌倒。她都做好了疼痛的准备了,但预想却迟迟没有到来。后颈处多了方热源,原来是昂德眼疾手快单手扶稳了梁雯。梁雯瘦削的后背靠在他的手臂上,后颈的那块软肉还被他的大掌覆盖住,原本泛着凉意的肌肤迅速升温,烧得梁雯呼吸急促,她惊魂未定,单薄的肩膀微微战栗着,瞪圆了一双眼睛,呆呆望着昂德。她知道,自己该同昂德道谢的。可下一秒,昂德突然说道:“喏,戏里的这一段就不能这样演。”语气轻快,像极了是在特意挪愉某人。梁雯注意到了他唇边的一抹笑,顿时觉得无语。这人又开始憋坏了。神经大条的盖里森愣是没看出一点端倪,还真以为昂德和梁雯在打配合,给自己继续做示范,一边点头如蒜捣,一边还冲梁雯兴奋地比着大拇指,意思是夸她演得好呢。梁雯无奈扶额,轻轻叹了口气。她突然感到颈侧有痒意,微微颔首,就发现昂德还未撤开手,甚至还肆意妄为地活动起搭在自己脖颈上的手指来,食指微微翘起,有规律地一下一下轻点着,像是若有似无地在把玩梁雯那方嶙峋却精致的锁骨。昂德心情好的时候,就会喜欢这样叩击着些什么。不自觉地,很多时候他都不会察觉到。但这样的小习惯,梁雯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了。食指的动作虽细微,但在梁雯的感知中却是无限放大的,修长的手指好似在她的脖颈间弹奏钢《野蜂狂舞》,每一下的轻扣都在与梁雯的心脏共振,手指是缓缓慢慢的,但心脏却在不受控制地狂跳,惹得梁雯心慌意乱。梁雯没控制住,一把滚烫的呼吸尽数洒在了昂德的手指上。于是一个抬眸,一个垂眸,四目相对间,梁雯自以为不引人注意地,小幅度地挪动着肩膀,慢慢地,缓缓地,先是内扣肩头,而后一个沉肩,最后再是侧身,完美地避开了昂德分毫未动的手。她是怕被昂德发现自己脖颈间的端倪。昂德的手骤然落了个空,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凝滞。背到身后的手指,被他捏得发白。在他看来,梁雯排斥自己的接触,甚至唯恐避开得不够迅速。这时,远处的帕特里克给昂德打了个手势,示意摄像组已经全部调试完毕,随时可以开始第一场戏的拍摄。昂德匆匆离开,背影好似带着怒气。不得不说,昂德是十分有魄力。他们不会进行正式的彩排,马上直接开机。昂德坚信彩排状态即便再饱满再完美,那就是只是彩排,不开机器拍摄,反而是错过了绝佳的一条片子,再让演员保持住状态,一模一样地演第二遍,几乎是不可能的,那这条胶卷是否要节省就没有意义了。最坏不过是报废一条的胶卷罢了。电影胶卷的供应商尤其喜欢昂德,因为他前一部片子所报废的胶卷是个惊人的数额,如果每个剧组都能这样消耗胶卷,利润将是不可想象的,但这也让电影公司与制片人抱头痛哭,差点要从公司顶楼一跃而下。此刻看似一切顺利,一条过大有希望。只是,偏偏正式拍摄时就出了岔子。昂德方才的打趣仿佛是一语成谶,正进行到盖里森和梁雯方才对戏的那个部分,不知怎么的,梅琳达突然就重心不稳,盖里森瞬时伸手去搀扶,依照原定计划起身的梁雯猝不及防,侧颈狠狠擦过了盖里森的手臂。梁雯本能畏缩,面部表情瞬时走偏。梅琳达和盖里森也大惊失色。一时间,戏不成戏,彻底乱了套。帕特里克无声哀叹,一边留意显示器一边往昂德那边瞧,他们是早有协商的,整个剧组只有昂德有叫停的权利,哪怕眼下场面再意料之外,昂德不喊停,就说明尚有等演员临场反应的价值,这条还能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