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亦道,“我虽然不管事,有时候闲了一算,出的多进的少,如今再不省检些,必然后手不接。”
贾逢秋亦有此感,“我也常同父亲母亲说。”
宁荣二府树大招风,若有了罪责,一切入官,只有祭祀产业是不入官的,若要保全将来,唯一之法便是在祖茔多置办田庄房舍,以备祭祀只用,将来便是家中败落了,也有个退路,不至于无处可去。
幸而贾政还肯听他之言,多在祖茔附近置办田庄。
“不说这些了。”贾逢秋叹口气,多说无益,林黛玉身子不好,他不愿说这些事情叫她烦心,“方才我进来时你在绣什么?”
神神秘秘的,见他来了还藏起来。
“没什么。”林黛玉脸色微红,老太太已经为他们定了婚期,就在来年三月,她方才绣的,正是嫁衣,这却不好说的,林黛玉推他,“你快上学去吧。”
贾逢秋已过了院试,来年八月便要参加乡试,乡试过了还有会试和殿试,贾母因将他们的婚期定在三月,届时家也成了,也可专心备考。
贾逢秋见林黛玉双颊飞红,不必说也猜到八九分,忍不住轻轻笑起来,“好好,我走了,你接着绣吧。”
……
贾逢秋和林黛玉都是贾母的心头肉,二人大婚,自然一切都是最好的,一时间大观园内处处张灯结彩,十分热闹。
雕刻着喜鹊和仙鹤的描金彩绘喜轿自潇湘馆抬出,绕了一圈,自大门回来,家中细乐迎出去,十二对宫灯排着进来,既热闹又新鲜雅致。
紫鹃披着红扶着林黛玉下轿,只见林黛玉身着朱红广袖对襟翟衣,高梳云鬓,鸳鸯喜帕遮住了面容,只能见身姿袅娜,举步纤纤。
拜过天地,请出贾母受了四拜,再请贾政夫妇登堂受礼,贾母满面含笑,“好,好。”
坐床撒帐等,俱按照金陵旧例,众姊妹并王熙凤、史湘云等嬉闹一阵,方才出去,只留下两位新人在内。
贾逢秋微红着脸,轻轻挑开喜帕,林黛玉平日一贯素雅,今日却盛装华服,头上的镂空飞凤金步摇在烛光下微微摇曳,更衬得她如娇花照水,眼波盈盈。
取了合衾酒,二人对坐着饮了,贾逢秋面色更红,牵着林黛玉的手,“我总算等到这一日。”
林黛玉亦是面上飞红,轻轻嗯了一声。
二人红着脸你看我,我看你,半晌,相视一笑,贾逢秋伸手将黛玉揽入怀中,轻轻吻了吻她的眉心。
自是一夜缱绻缠绵。
番外梦醒
贾黛二人成婚,自是浓情蜜意,宁荣二府倾颓之势却是无可挽回了。
甲寅年十二月十九日,贾妃薨逝。原不过偶沾寒气,却不料勾起旧病,愈演愈重,乃至痰气壅塞,回天无力。
贾元春去世不久,宁国府却又出了事。因引诱世家子弟赌博和强占良家妻女为妾二事,两位御史进言,西平郡王同锦衣府赵堂官带锦衣军查抄宁荣二府。
幸而有北静王和西平郡王二王说情,圣上念在贾妃溘逝未久,只判处宁国府家产入官,而荣国府家产一律给还,贾赦流放,贾琏革去职衔,而贾政仍在工部任职。
但终究不能一如往昔。况从来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贾府失势,亲朋门客皆唯恐避之不及,迎春之夫孙绍祖不说来帮忙照看,反倒上赶着来要五千两银子,家中奴仆也趁机弄鬼敛财。
王熙凤又病倒了,贾逢秋林黛玉只得也帮着管事,好在贾环贾兰也大了,也能帮衬一些,府中兵荒马乱一段时间,总算逐渐恢复些。
到八月,贾逢秋带着贾环贾兰二人去参加乡试,贾逢秋得中第一名解元,贾环贾兰亦分别得中一百二十名和一百三十名举人。
次年三月,贾逢秋参加会试殿试,三元及第,得中榜首状元。
圣上爱才,又恰逢看着海疆靖寇班师善后的折子,奏的是河清海晏,万民乐业的事,圣心大悦,大赦天下,赦免了贾赦贾珍的罪,抄没的家产也返还。
不过贾府到底元气大伤,再不复从前盛况了,自此行事低调许多,家中可以放出去的奴仆丫鬟,也放出去许多。
而此次抄家几大罪状,强抢良家妻女,重利盘剥等,究其源头,皆因王熙凤而起,王熙凤经此事后又悔又气又愧,竟一病不起。
荣国府内务,后便交由林黛玉打理,李纨协助。外务贾逢秋管一些,但他科考之后便被授了官,亦十分忙碌,无暇顾及太多,贾兰亦不精于此,主要还是由贾琏贾环二人管着。
家中姊妹众人,薛宝钗史湘云已各自婚配了,元春去了,探春远嫁,只有迎春惜春二人近些,惜春一心要出家,只得允了她带发修行,迎春又是这般光景,有时回家来,也都是说不尽的心酸苦楚。
已嫁了这样一个人,贾府也无法,只得常常接她回来小住几日,贾逢秋送回去几回,见了孙绍祖,软硬兼施说他几次,方才稍稍收敛些。
贾府虽再不复从前繁盛,但贾逢秋得重用,与林黛玉夫妻二人一生恩爱和顺,携手终老,有个聪慧孝顺的儿子,一对古灵精怪的龙凤胎孙儿孙女儿,林黛玉常将孙女儿带在身边,教她读书习字,娇宠着疼爱着长大……
黄粱一梦,梦里倒似悠悠然过了一生。
林黛玉醒过来时,看着头顶的青纱帐缦,还有些恍惚,“表哥。”
顾逢秋今日休沐,不用早起,半梦半醒间听见这一声,顿时瞌睡也醒了,满脸委屈控诉道,“夫人?”
林黛玉方才慢慢缓过神来,扑哧一笑,“我昨晚上做了个梦,梦见我们自小便相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