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商说起了自己的打算:“只种田这一项,我之后会通知安信侯府名下所有的庄子,只要有一人能给出稳定增产的办法,哪怕每亩地只稳定增产十斤二十斤,我都会奖他们银子。如果这人的身份是农奴,直接免除他们全家的奴籍,转为佃户。如果是佃户,直接赏他们田地,让他们成为自由民。同时,他们还会被邀请来技堂授课。”
“授课者都有薪资。其他的科目,比如养鸡绣花等等,也都照此例去行。”
刘大山再一次看到了太夫人的决心,也看懂了这份决心。
他们聊天的功夫,詹木宝和詹权都换了一身耐脏的衣服,帮着宰猪杀羊去了。这次来庄子上,万商只带了一个乌嬷嬷,并没有带任何丫鬟。三个儿子自然也不好带小厮。随行的就只有侍卫。现在一部分侍卫警戒,另一部分也混到老兵中去帮忙了。
起先还有人顾忌詹木宝的身份,但见小侯爷果然没架子,干起粗活来比他们还要利索,而且马上要吃肉了,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开心的事啊,大家慢慢都放开了。
万商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
詹木舒在一旁犹豫不决。
万商知道詹木舒爱干净,哪怕现在气氛很好,但是让詹木舒去拉羊扛猪,然后踩到羊屎猪血,他肯定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教育孩子嘛,有时也要尊重他们的天性。
万商就说:“看到那些孩子了没有?他们个子小小的,挤在大人中间,万一被踩到就不好了。你不是重新为姑母写了传记嘛?可以把那些孩子聚拢过来,把传记说给他们听。这样又不妨碍大人干活,你又能检验一下这次的通俗传记是不是吸引人。”
詹木舒眼睛一亮:“好,我这就去了!”
然后他走过去招呼孩子们。孩子们起初可能是有些怕,并不敢向他靠拢。詹木舒想起自己荷包里藏了糖,就说只要围过来,他就分糖给大家,一人一块!孩子们马上都靠过来了。正要给孩子们分糖,詹木舒又发现每个人手心都脏脏的。他忍不了。
他赶紧找了个木盆,兑了些温水,让孩子们排队洗手。
在糖的诱惑下,孩子们都乖乖照做了。詹木舒抽出帕子帮他们把手心擦干,才摘下腰间的荷包,往每个人手心放了一块糖。见剩下的糖还够一人一块的,詹木舒就说:“接下来大家就待在这里听我讲故事好不好?听我讲完了,你们还能再得块糖。”
这年头,甜味真的太奢侈了。
靠着糖的诱惑力,詹木舒把孩子们成功笼络住了。
刘大山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看到孩子们围在詹木舒身边,他就想起当年跟着先侯爷打仗的日子。以后肯定都不打仗了,要是能在技堂里学些本事,叫他们的孩子长大后可以跟着几位爷做事,就像他们当年跟着先侯爷那样……这真的是很好的出路。
万商忽然想起什么,问:“哦对了,之前送了一个戒赌的来庄子上,没给你们添麻烦吧?”年前的事情太多,差点都把那个人忘了。
刘大山显然很看不起那人:“不麻烦。起先他还骂骂咧咧的,我们照着那种瞧不出来的地方揍了他几顿,现在老实多了。”老兵都有手法,明明揍得人疼哭了,但检查伤口却什么都没有。听说这个人赌博赌得倾家荡产、卖妻卖子,怎么揍都不为过。
万商说:“那就好。短时间内先不放他回去,万一放回去又故态复萌怎么办?你们都不要手软,留他在庄子上不是享福的,该让他怎么干活就怎么干活,然后扣除掉他自己的吃用算算是多少工钱,回头给他妻儿捎过去,也算是他难得养了一下家。”
刘大山立马举一反三:“今天庄子上吃肉,没他的份,回头带两斤给他妻儿。”
到了半下午,庄子上的几个大锅全都用上了,每个锅里都满满当当地炖着肉。安信侯府还在守孝,虽然过了热孝后,时人不会那么严苛守戒,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吃大块的肉还是不太好,所以万商和儿子们只端着大碗的茶。别人吃肉,他们喝茶。
万商举起茶说:“以茶代酒了,替先侯爷敬各位一碗,大家开吃吧!”
肉香四溢,大家都觉得自己的鼻子不够用了。
人人都在咽口水,理智根本控制不住这种生理反应。
万商的讲话这么简短,简直贴心得不行。一声开吃,大家都欢呼着盛肉,大人小孩碗里全都装得满满当当。肉入嘴时烫得不行,但都舍不得吐出来凉一下再吃。詹木舒放眼望去,目光所及没一个吃相好看的。詹木舒却没有露出丝毫鄙夷的神色。
他想起万商曾经说过的话,换到现在的场景里也适用。与其不懂民生多艰地去嘲笑他们吃相差,不如想想自己有没有能力去帮助这些人,让他们能够时常吃到肉。
詹木舒小声:“母亲,多谢您,我以前思考问题确实太片面了。”
万商愣了一下,其实她今天没有教导詹木舒的计划,没想到这孩子自己悟了。可见社会实践确实非常有用呢。她笑着说:“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干杯?”
詹木舒就有些不好意思地举起茶碗,和万商碰了一下。
詹木宝这个娘宝男见状,连忙说:“我也要!”
万商又和詹木宝碰了一下,然后看向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