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一年未见,你到是看起来稳重了些。”贺辰月略微弯了弯唇角,却没接我的话,而是反问道:“姊姊在金陵城,过得可好?”我不假思索道:“挺好的呀,我在哪儿不是都过得很好吗?”他却在一瞬间把那若有若无的笑意收了回去:“为何要骗我?”“骗你什么?”我不解。“我都听说了,太子想娶的根本就不是你,你是莫名其妙当上的太子妃。”我惊得有些结巴了:“这这这、这事情你如何得知的?!”这种大约把我这辈子的脸都丢了个精光的事情,我巴不得此生捂死在摇篮里,再也没人别人知道。“知道了便是知道了,这不重要。关键是,这你有什么好瞒着我的?”“不不不不——”我按住他,“你先给我解释清楚,你到底从哪儿得知的?”贺辰月无奈道:“从我娘那儿听来的。我表姐是宫里的陈美人啊,正当宠的那个。”我一脸懵逼地看着贺辰月,良久,我才反应过来这复杂的人物关系……我和李祯新婚当晚就闹到了宫里,硬生生把已经就寝的帝后二人给拽了起来。其中陛下,是从陈美人的被窝里拽出来的……后来?后来陛下又回陈美人那里了。大约是一肚子牢骚不吐不快,陛下就对着陈美人发了这通牢骚,陈美人也就知道了东宫的幺蛾子。随后,陈美人她娘入宫探望,这个八卦也就借陈美人之口,传给了她娘陈林氏。陈林氏,是贺林氏的亲姐姐。贺林氏是贺辰月的亲妈。……这都是怎样复杂而又混乱的关系啊!苍天呐!然而我又很能理解女人之间那泊泊的八卦之心。若是我听了什么宫里的秘辛,我也会忍不住跟我娘叨叨的吧?我娘也会忍不住跟她的姐妹与闺蜜们叨叨的吧?贺辰月看我半晌不语,好像有点儿生气了,但却不是冲着我的,更像是三分闷气夹杂着两分委屈,剩下五分则是不满:“你没有必要谎称自己过得好啊!如果这金陵城拘束着你,那咱们走就是了,谁还能困得住你不成?不然,等把这个地探的事儿了结了,我就带你回广州!”我赶紧挥手:“别别别!我一开始和太子处得就那样,但现在挺好的其实。我现在真的不委屈,一点儿也不委屈的!”为了表达我没有说谎,我还摆出了一个对天发誓的姿势。“……好吧。”贺辰月叹了口气,“去年你一声不吭就跟着你娘走了,都不和我说一声。”一想起这个事儿我就忍不住跟着叹气:“那是因为我娘急着把我嫁出去,她也没跟我说一声,直接把我绑了丢马车里了。”“那为什么非要把你带到金陵?”“因为在广州没人敢娶我啊!”我摊手,“我娘看上了哪家,哪家的公子就瘸了,病了,跑路了!媒人也死活不肯给说亲。我娘没辙,只好带我来金陵了,谁知道歪打正着……”我正吐着槽,却见贺辰月神色有些古怪,忍不住问:“你怎么了?这幅表情做什么?”“你…………我…………算了。”“啊?”我不解地看着他。他叹气叹得更凶了。我突然拍脑袋想到:“你是不是很难想象我母仪天下的样子,感觉我朝都快被我祸害完了?”他用他那顾盼流辉的桃花眼斜睨了我一眼,当真是好看得不行,也当真是能看出几分嫌弃:“阿姊居然有几分自知之明,我也就不多说了。我先去盯紧了那个西图,得了什么消息,再飞鸽传书给你。”“好。我就不送你了。”他正转身欲走,临出门时,却又回头看了我一眼,迟疑道:“你若哪天过得不痛快了,要跟我说。南边天高皇帝远,躲开金陵的烦心事还是很容易的。”“放心放心!”我摆摆手道,“过去找我不痛快的,最后都是自己倒了血霉。想必未来也一样。”见我都如此说了,贺辰月大约是放了心,便带着甘琴离开了。我亦于次日,起驾回了东宫。我总觉得这事儿非同小可,便在晚上等李祯回来后,拽着他一通叨叨。我穿着睡衣,盘腿坐在我的鲛绡罗帐内,对着圆桌旁看书的李祯说了此事,包括贺辰月一路追踪到的,以及我和他分析的,事无巨细,都和李祯一股脑儿倒了出来。李祯仔细听完,颌首道:“此事确实非同小可,我定会用心关注。你也不用太操心,安安心心地玩你的就好。”“你这话说的我就不高兴了。”我拉下脸来,“臣妾是为了殿下,为了大邺朝,才这么关心此事的好吧!别好心不识驴肝肺呀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