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我当时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可能是老在军营里混,女孩子那种纤细敏感的思维退化了一些,以至于那段时间,我讲起话来颇为直来直去。再加上我娘一直头疼我的亲事,广州的适龄公子们没一个想跟我议亲的,以至于我这番话,成了压死我娘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娘“哗——”地就爆发了!我娘是什么样的女人呢?她亦是武将之女,一手九节铁鞭舞得出神入化,削铁如泥。她曾在我爹迎击外敌时,亲自带着广州府的百姓守城,把海寇给打得四处逃窜。——就是这么凶残的一个女人,阎王见了都要抖三抖的。她一旦真生了气,那就是完全不理贺夫人了,讲话也都是冷言冷语的。贺夫人也急了,反过头来想找我娘道歉,但我娘压根儿没给她这个机会。她便是在我娘去寺里进香的路上堵,都堵不到人。半年后,百越王进攻粤地,偷袭我程家军。我军损伤惨重,父亲因此获罪,皇上让父亲戴罪立功,清缴百越,但粮草和补给却迟迟未倒。钱不够用,便买不到粮;没有粮食,谈何行军打仗?也因为当时极度缺人,临时招兵买马又不堪大用,我才随我爹上了战场,当了员副将。我娘愁白了头发,尽数变卖家财,又呼吁广州百姓力所能及地捐钱、捐粮、捐物。她本没有抱太大希望,因为战争时期,大家都先想着自保。可万万没没想到的是,没想到,贺辰月反过头来问我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阴差阳错嫁入东宫,你准备怎么办?”我不假思索道:“回广州啊!我又不急着嫁人,是我娘急。”“所以,其实你十五岁的时候根本就不想那么早结婚,不是吗?”我蓦地一怔。但我很快便承认道:“对,是不想那么早结。所以不就拖了三年么。”我去年嫁给李祯的时候已经年满十八了,也确实是拖不下去了。我十五岁及笄,转眼就上了战场,回到广府的时候都快过十七岁生日了,又过了大半年才到的金陵。老实说,一开始我们收拾家当准备回广州的时候,我娘已经死心了,开始思考把我养在家里也不错的问题……没想到转眼间,圣旨就到了。贺辰月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没跟我爹娘提。本来我就只比你大半岁,又一直在重月谷学武,我爹娘本来就不急于我的亲事。而我也始终觉得,你并不想那么早被束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