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开始小声嘀咕,贵妃理了理襟前的佛珠,准备发落:“既如此……”二皇子突然出声,对着孟思嫣道:“行了!不就是你被人看光了身子了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语不惊人死不休,众人仿佛被雷劈一般焦在原地。孟思嫣突然懵了,看看二皇子,又看看贵妃,甚至有些同病相怜地看了一眼陈相因。钟离逍继续道:“我方才在假山后面,谁知你突然闯进来,还开始解衣服。太子妃走到近处被吓了一跳,这才跌落到水里。你这套行为,我实在是有些看不懂。”二皇子双手一摊,又躺回椅背上,孟思嫣臊得满脸通红,再不敢直视陈相因。“噗!”人群里突然发出一声轻笑,就仿佛草丛里突然逶迤出一条冰凉的蛇,众人四下寻找。笑出声的那人,蓝衫褐襦,正是宋文筱。宋文筱刚才听见孟思嫣抹黑陈相因的时候就觉得好笑,但事涉自己的丈夫,又是这等场合,还是忍住了。可看到孟思嫣反被人取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是真的觉得很好笑,这才“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这一笑出声,可就闯了大祸。在场的女眷都看向她,不明白她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不受宠的二皇子妃居然敢当众取笑先皇后的侄女。相因也是纳罕,这等场合笑出声来,也不知她是没心没肺,还是没头没脑。不过至少也说明,她与此事无关,不然绝不会旁观看戏,还能在自己丈夫面前笑出来了。二皇子自始至终没有看她。见这么多人看自己,宋文筱干脆走了出来,走到二皇子与陈相因中间,道:“方才我与相因姐姐出来醒酒,约莫不到一刻钟前,在前面那条小路处被贵妃娘娘请去,大家算算脚程便知二皇子所言真假。这番话并未开脱相因,却已让人明白,无论是钟离逍还是陈相因,都没有时间幽会。然而愉妃已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气晕了头,咬牙切齿,不顾众人,当即道:“逍儿,宋文筱,你们到我宫里来!”相因看了一眼秋华,淡声道:“咱们回去吧。”众人见主角走了,这戏也该散了,贵妃道:“既是误会一场,解开了也就罢了。皇家的事,本宫看谁敢多嘴。”众女眷缄口不言,慌忙离开这是非之地,徒留孟思嫣一人在风中凌乱。生日宴连续三天,最后一天,就是宫眷们的聚会了。宋文筱一夜未归,直到宴席上,相因才看到她。一连三日宴会,每天都要端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脸,顶着沉重的钗环和行动极不方便的吉服,相因着实累了,好在这场完了之后,她就能回去了,也不知钟离述这三天怎么样,她留下的那些食材,梧然会不会做,可别再吃土豆蘸盐巴了。孟思嫣看着眼前的珍馐佳……孟思嫣看着眼前的珍馐佳肴,差点落下泪来。这三日,她总算是吃了个够。孟思嫣从来都是娇滴滴的小姐,忠良之后,陛下和皇后为了补偿她,更是要什么给什么,从不说个“不”字。因此被虏到北厥后,她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吃糠咽菜,都是和着眼泪一起吞下去的。每吃一口过夜的菜,她便后悔一分,早知如此,还不如嫁给太子算了。虽说傻是傻了,但府里锦衣玉食的日子却没有丝毫影响,她还是可以每天都有许多漂亮衣服可以挑,吃的食物若是不满意,便打发下去重做。隔的日子越久,她便越顾念起太子的好来,毕竟,他们表兄妹,从小也是一同长大。而回宫不久,宫人们的风言风语便灌满了她的耳朵。太子似乎不但没傻,而且为了太子妃责罚了贵妃宫中一众奴婢。孟思嫣心中酸疼,若她是太子妃,这般被护着的,就是她了。掩袖抿了一口茶,孟思嫣立即抬头道:“这龙井真好,像是赶着雨夜里发芽的第一波采的。”一句话把贵妃哄得眉开眼笑,道:“姑娘不愧是见过世面的,这好茶也要遇上会品的人才行。”她们在那里品茶,相因已经喝了一大口。没办法,方才等着一一给贵妃祝礼时,在大太阳底下说了那么一会子话,她实在也渴了。可她刚想喝第二口,贵妃和孟思嫣已经将目光探了过来。相因心中一凛,难道这喝茶还能挑出她的错处来?宋文筱看了一眼相因杯中明显下去的水位,有些替她着急。本朝风俗,茶饼研磨成细碎的粉末后,用水煮沸,再快速打出白色的茶沫,虽转瞬即逝,然而文人雅士抑或闺阁小姐间多以斗茶品茗为乐,将茶沫点出山水花草,一比心思奇巧。宋文筱原于此道也不甚精通,刚进京时也出过不少丑,慢慢才练出了这项技能。她听闻虞疆饮茶风俗与中原大不相同,不知贵妃和孟思嫣又藏了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