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的,“黑子道,“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盘子,碎了就碎了,什麽也不能代表。”
白鸟怔了怔,因为黑子和她共同面对了赤司说“盘子”这种话的景象,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她内心对“裂隙”的恐惧的人,她下意识以为这是一个有象征意义的礼物。
黑子道:“火神君还在外面等我们,边走边说吧。”
白鸟抱着盒子,和黑子并肩往校门口走去,路上黑子对她说:“那天和白鸟同学在记聊天后,很快又听到了青峰君对你说了那些过分的话……我希望能够让白鸟同学感到安定,于是在妈妈熟悉的陶艺师那预约了这个礼物。那个时候,的确是想着,把它作为一个承诺送给白鸟同学。我和白鸟同学之间的盘子是完整的,永远不会有裂隙。”
白鸟:“谢谢。”即便黑子改变想法了,他也曾是想送出这个承诺的。
黑子继续:“但是在等待烧制完成的过程中,发生了很多事。输掉了和青峰君的比赛,又以为火神君也会像青峰君一样,我度过了一段有些痛苦的时光。但是后来火神君找到我,说他从来没有想要离开,只是想要分开一段时间,各自成长。”
“嗯。”白鸟点点头,这件事她已经从火神那里听说过了。
“究竟是火神君的表现让人误会,还是我太过敏感、患得患失了呢?我突然意识到,我像白鸟同学一样,因为过去的经历,在和现在的朋友相处时,都在一边畏惧、又一边笃定等待着分离。即便火神君,一直都在用非常真诚的态度面对着我,我却依然在猜忌他,抱有他迟早会离开的想法,这对他太不公平了。”
白鸟说不出话了,她难以避免地想起青峰的叹息,失望疲惫的眼神,和他最后离去的背影。
“我和帝光篮球部的大家因为观念不合走上了不同的道路,的确,非常痛苦的时候,忍不住想过,再也不要打篮球了、要是没有认识过他们就好了。但是,我忍不住问自己:夏威夷的海滩,校园祭的拉力赛和变装大赛,广播室的宣传稿,我曾经传出去的每一个青峰君接住的球,一起捧起的冠军奖杯,我真的想要让它们消失吗?”
白鸟看向说这话的黑子,他侧脸的轮廓在黄昏的火烧云下变得模糊,眼中充满着一种安定又平和的力量。
黑子微微侧头笑着看向她,回答他自己的问题:“是不想的。即使到现在我还是觉得,认识过奇迹的世代,真的是太好了。”
白鸟轻声道:“是这样啊。”
征十郎离开的那个雨天,她跟赤司说,她曾想过,这个世界如果没有征十郎就好了;但她没有说的是,更多的时候是在庆幸,幸好他出现了。
黑子缓缓道:“自从机场那天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人与人之间的联结,真的能够用盘子这样脆弱的东西来代表吗。我越来越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永远看不见也砍不断的线。爱、恨、喜欢、嫌恶、普通的点头之交,甚至是匆匆擦肩而过的路人,只要在生命中出现过,这条线就出现了,再也不会消失。时间不能倒退,存在过的就会永远存在,就算记忆忘却了,也会在无数个时间和空间的夹缝中保留着。也许,我以后也会和白鸟同学渐行渐远失去联络,甚至,会因为未知的原因和白鸟同学交恶,但这并不代表现在的我们出现了‘裂隙’。”
“与其担心遥远未来的碎裂,和去承诺没有办法保证的将来,只要我们现在每一刻的相处都彼此真诚,不就足够了吗。”
“朋友之间的信任和依赖,真的很重要;但是作为独立的个体,勇敢地面对一切,也很重要。我希望白鸟同学能够信赖我,也愿意作为朋友,为白鸟同学提供安全感,但我更希望,白鸟同学能够拥有来自自身的安全感。”
他们渐渐走到主楼前,校门口的火神已经出现在视线内,正对他们招手,他另一只手托着一个记纸袋,不出意料必定装满了小山一样的汉堡。
黑子停下,也向他挥了挥手,示意看见他了。
白鸟望着远处的火神,不自觉抱紧了怀里的盒子:“那个时候说,信赖和信任之间的区别……我好像能明白一些了。”
在她意识到之前,她已经开始依赖着黑子,火神,诚凛的每一个人。
“我明白哲也的意思了,我会努力的,”她转头看向黑子,是信任的、依赖的眼神,“能够遇到哲也,真是太好了。”
黑子的眼中漫起温暖的笑意:“我也是。很高兴认识白鸟同学。”
全国大赛(一)
大阪,波切庄。
说是合宿,但因为比赛在即,重点放在状态调整,所以整体训练量并不大。唯一特殊的,是第一天热身跑步前丽子忽然板着脸让白鸟站到队伍里一起训练,白鸟想起宫下医生叮嘱要加强体育锻炼刺激多巴胺分泌,心里大概明白丽子是有意为之,于是没有异议地跟上了队伍。
她很久没跑步,明显感到心肺功能力不从心,好在因为丽子的恐怖,白鸟被全队推到了主厨的位置——她烹饪技能加点平平,做得又都是运动员低油低盐高蛋白的营养餐,谈不上味道好吃,全靠同行衬托,诚凛上下每天吃水煮菜也一句怨言没有——所以她训练只跟着做一组,其余时间忙着做大锅饭。
白鸟就这麽在沙滩和厨房两边跑,持续了差不多一周的时候,秀德来了。
早上黑子火神顶着鸡窝头撞见绿间高尾的时候吓了一大跳,秀德那边也很意外,他们来波切庄合宿纯粹是惯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