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岭投融部负责人接话补充:“我们已经和裕丰银行联系,也说明了项目转让的情况,希望他们给予便利,能够暂时解除股权质押,等咱们办理完成股权转让后,由贵方将股权再次质押给他们,但裕丰不答应。他们提出,可以由你们凌风先提供担保,以此补足信用增进后,他们再来解除质押,这样风控才能过审。”
兰殊闻言脱口而出:“不可能。”说完又立刻紧张了,自己拒绝得是不是太快了些?都没好好过脑想。偌大的会议室因为他方才的发言而陷入短暂的安静,红岭的人被拒绝得太果决,没料到对面这位方才还紧绷绷左顾右盼的传说中的凌风二公子此刻却忽然乾纲独断起来,一时尴尬。凌风资本这边,宋元禾与法务部负责人对兰殊的表态都很认可,他们只是在等自家小老板继续发表意见,。
然而兰殊在一时情急之后却已然词穷,他知道红岭的提议很有问题,可在短时间内他又组织不起最合适的听起来最专业的语言来反驳。
还是因为经验和阅历。
十来双眼睛都盯着他,兰殊咽了咽唾沫,右手拇指抠住合同文件的白边,他终于忍不住,转头望向身旁的江遇。
江遇立刻会意,顺势接过话茬:“不论前期沟通,还是框架协议约定,我们双方都同意首笔转让价款的支付条件之一是裕丰银行书面确认同意解除标的股权质押及股权转让,或实质配合完成股权转让的工商变更登记。”他食指轻敲了敲面前几十页厚的合同初稿,笑道,“现在合同都还没生效,股权也没拿到,你们就要我们为你们6个多亿的债务提供担保,怎么可能。”
谈判果然陷入焦灼。凌风这边毫不退让,宋元禾提出让红岭用自有资金或者找找过桥,比照尚未清偿的贷款金额给裕丰存足保证金,等股权转让完成了,凌风接手质押担保了再取出来。红岭这边却苦笑着摇头说目前企业还在脱困,实在力不能及。
几经拉扯也没能得出两方都满意的结果,最终只能搁置下来,先过别的条款。
两个多小时,合同堪堪过完,实质性问题几乎都没得到实质性解决,许多都需要各方下来再商量汇报,想其他办法。
过合同(下)
送走红岭的人,江遇与兰殊宋元禾等人再次回到会议室,对这次合同谈判进行总结。
“裕丰银行的股权质押问题是目前的当务之急,”江遇道,“从裕丰的风控角度来说,如果红岭无法提供足额保证金,他们不同意解除质押也是合理的。”
兰殊皱眉问:“那还有别的解决办法吗?”
江遇歉意摇头:“作为律师我们没有办法,只能辛苦贵公司从上层渠道解决。”
“上层渠道?”兰殊不懂,宋元禾却已了然。
“嗯,”江遇看向兰殊,“请凌风地产,甚至凌风集团出面,与裕丰银行接洽。”
兰殊恍然大悟,正待再问找谁出面,怎么接洽,就对上宋元禾与法务部周总殷殷期盼的眼神,他一时语塞,而后尴尬地说:“额,我明天回家和我哥说说……”
宋元禾与周总双双展颜,大松口气,连道:“辛苦二少辛苦二少。”
江遇掩去笑意,又说:“二少,宋总,周总,还有一个问题今天在红岭面前我不便提起。是关于项目延期竣工的特别尾款。”
几人闻言再次低头翻阅手中的合同。
地产企业从政府拍得土地使用权,都需要在政府规定的土地竣工期限之前完成土地开发,否则将缴纳数以亿计的延迟竣工罚款,这是政府为避免企业恶意囤积土地的必要措施。
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企业的土地开发总会受到各种主客观因素的影响,无法按期竣工的情形时有发生,彼时企业可以积极与政府沟通,请求延期。红岭地产通过项目公司拍下土地后,开发进度缓慢,后期资金紧张,又逢三道红线出台,这次项目转让使得项目再次停工,耗费不少时间,按期竣工已绝无可能。因而自谈判伊始,红岭便承诺会积极与有关部门沟通,取得延期竣工的许可。
“我们在合同中已约定了3亿7千万的延期竣工特别尾款,用于应对红岭无法如约从有关部门取得书面延期竣工许可的情况。”江遇说,“不过在实际的操作中,书面许可的取得非常困难,尤其是红头文件,基本不可能。从过往经验看,红岭最终大概率只能拿到一份政府内部会议纪要的复印件。”
江遇看向周总、宋元禾,最终锁定兰殊:“我们在协议中对书面许可的文件类型约定得比较宽松,因此想再问问各位领导,是否需要从风控与合规的角度,把文件卡得更严。”
江遇没说完的是,假如卡严,要求必须是公开的延期调整通知书、土地出让合同补充协议或其他加盖政府公章的原件文件,红岭如果拿不到,那么将有大笔尾款凌风不用支付。
兰殊轻咬下唇,想起今天红岭地产来的那几个中层,他们态度挺好,不卑不亢,但每说起合同,眼神中的颓然还是挡不住。这真是一个好项目,好地段好房子,融资投资开发,前期做了那么多的工作,如果不是忽然出现危机,谁舍得卖。
宋元禾与周总没出声,这次红岭项目宋元禾是打定主意让兰殊主导的,只要他愿意拍板,就都让他拍。兰殊摇头:“再加一条吧,甲方认可的其他书面许可文件,之类的,放宽一点。只要最后主管部门没真因为延期处罚,造成我们的实质损失,该付的钱就正常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