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样本数量还不能够支撑林杳得出确凿的结论,可猜测一旦根植在心底,就不好打消了。
当然,如果仅仅是有了这个猜测,还不足以让林杳这般惊惶。
林杳如梦方醒,两步迈进洗手间,牢牢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确认了足足三遍,甚至还闭了闭眼睛,终于在看见数字的那一刻彻底死心。
——在他自己的脑袋顶上,赫然也是个拳头大小的红色零鸭蛋。
昨天偶然看见,林杳不以为意,只当是撞到脑袋的幻觉,除了觉得红色零鸭蛋不太吉利之外,没有别的想法。
林杳踉跄着后退半步,他不明白,自己年仅十八,向来无病无灾,怎会如此?
林杳打开水龙头,捧起冰凉的自来水,泼在脸上。
几分钟后,生性沉稳的林杳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冷静了下来。
他重新抬头,与镜子中的自己对视,眼底的波澜逐渐消散。
如果自己当真时日无多,惊恐害怕也无济于事,倒不如调整好心态,把该做而未做的事做了,争取走得不留遗憾。
这个数字没有小数点,虽然显示是零,但说不准是四舍五入制,自己现在还活着,肯定是还剩个零点几。
况且绝症病人靠调整生活习惯与心态延长寿命的例子不胜枚举,说不定自己能找到办法延长寿命。林杳绝不打算就这样毫无挣扎地死了。
长舒一口气后,林杳恢复了平素的镇定自若,接水刷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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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八,课堂上睡气沉沉。
盛云阔捉着中性笔,单手撑着下巴颏,没睡觉,但显然也心不在焉。
旁边室友戳了戳他,指着手机屏幕,示意他看消息。
盛云阔回神,打开微信。
【小张(努力版):中午一起去东食堂吃饭?】
盛云阔:【不了,我要去医院。】
【小张(努力版):去看林杳吗?代我向他问好。】
盛云阔勾唇一笑:【不是去看他,是去嘲笑他。】
【小张(努力版):?】
下课后,盛云阔麻溜收拾了背包,拍了拍小张的背,潇洒离去。
出了校门,盛云阔特豪气地叫了一辆出租车,他得快点儿赶到医院去嘲笑林杳才行,试问哪个二十来岁的人洗个澡还能把自己摔进医院的?刚知道这消息的时候,盛云阔差点把门牙笑掉。
半小时后,人高腿长、英俊阳光的盛云阔挂着令他颜值减分的欠扁笑容,提着午饭,跨进了病房:“让我瞧瞧是哪个傻瓜洗澡都能摔跤啊,哦~原来是我们林小杳同学。”
在盛云阔的预想中,林杳听见这话定然会恼羞成怒,然后红着眼睛压着嗓子咬牙切齿地叫自己的名字。
可预料中的情景没有出现。
林杳在听见盛云阔的叽叽喳喳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静静转过头来,望了他一眼。
今天的林杳规规矩矩地靠坐在病床上,被子恰到好处地盖到小腹之上,淡然抿唇一笑,说:“你来了。”
不对劲,林杳这家伙绝对没憋好屁。
盛云阔吓得后退一步。
林杳可没有任何不好的主意,他只是想开了。
他和盛云阔从小较劲到现在,已经十八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