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砚琳轻声道:“爹爹不想让我出门,我央求哥哥,所以哥哥悄悄带我出去。”
赵元侃笑道:“今日满城争睹绿衣郎,若我是女子,也会想方设法出门来看。”
钱砚琳心想,你并非女子,却不也悄悄溜出宫来看了么……此话不敢出口,她亦只是低首笑了笑。
此时后方有位少年唤着“砚琳”,气喘吁吁地跑来,砚琳回首看,露出喜色:“哥哥!”
来人是钱俶第十四子钱惟演,与钱砚琳乃一母所生,两人年龄又相近,一向亲厚,故此今日甘愿冒险私下带妹妹出行。
钱惟演先将手中蜜饯递给钱砚琳,道:“喏,你的林檎干芭蕉干。”然后又朝赵元侃抱拳,“今日多亏大王相助,惟演感激不尽。”
赵元侃道:“客套话都不必说了。我也是悄悄溜出来的,遇见你们正好结伴围观绿衣郎……你说,若你我也穿了绿襴袍,会不会也能赢得这被众美女争睹,掷果盈车的景象?”
钱惟演尚未回答,却有一女子声音淡淡从旁响起:“不会。”
赵元侃侧首去看,见是一位二十多岁的路人女子。那女子正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漠然瞥瞥他们,道:“就你们这瘦猴样,给你们绿襴袍也撑不起来。多吃点肉,读点书,长长个儿和学问,再去赴试吧。”
赵元侃哑然失笑,也不与她计较,转而对钱惟演和钱砚琳说:“前方有个酒楼临街,在楼上看状元巡游甚佳,我们去那看吧。”
钱氏兄妹答应,随赵元侃前往酒楼。
刘娥与龚美来到金明池附近,见状元队列虽已从琼林苑中出来,但街道两侧可见到状元处早被满城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地占据,两人根本不能挤进去围观,只略微从缝隙处窥到一两位绿衣郎的身影。
龚美四顾,发现前方有不少酒楼,皆三四层,楼上窗户栏杆处有不少人翘首以待,遂对刘娥说:“我们今日尚未进膳,不如就上酒楼,即可进食也可在楼上看状元巡游。”
两人择了一间位置上佳的酒楼,进到楼上坐下,发现酒肴颇贵,为了获得位置看看苏易简,却也只得略点两道。
因观者太多,状元队列前行甚慢,还未至酒楼。刘娥百无聊赖地坐着闲看周围顾客,忽然着意打量其中一人。
龚美随着她目光望去,见那人二十岁左右,眉目清秀,但也并非特别俊美,穿着一身交领布衫,身边搁着一个布裹的包袱,正在自斟自饮,看上去平平无奇,也不知为何刘娥看得如此专注。
刘娥见龚美目含疑惑,遂低声对他道:“若我所料不差,那人应该也是一位新科进士。”
龚美细细打量那人,看不出任何端倪,便问刘娥:“妹妹怎么看出的?”
刘娥道:“你看他脚上的皂罗靴,与我们之前看见的绿衣郎穿的是相同样式。”
龚美闻言观察那人足下,点头道:“不错,正是绿衣郎穿的那种。”
刘娥道:“别人都在叽叽喳喳讨论状元和进士,不时去窗边探望队列行至何处,惟有他淡定自若,自斟自饮,似乎对巡游全无兴趣。”
龚美质疑:“会不会是落第的秀才?”
刘娥摆首:“他身边放着的包袱底部线条圆润,上部有物凸出,呈方形,很可能是他换下的冠服,下边是绿衣,上面是方形重戴。”
龚美不由赞叹:“妹妹心细,如今看来,确是如此……只是为何他没参加巡游?”
刘娥道:“人各有志,他不爱出这种风头也未可知。”
话音未落,却闻窗边一阵骚动,有人惊呼:“来了,状元来了!”
楼上众人如水涌去,都争相挤到窗边探看,也只有那布衣进士仍坐着纹丝不动,默默地又饮下一盏酒。
苏易简率队行至酒楼之下,前方是一十字路口,三方不远处皆为达官显贵仕宦世家的豪宅别院。此刻各宅门开启,转瞬间于其中轰隆隆开出十余辆高头大马车。马车驰至状元附近,每辆车上均跳下七八名精壮汉子,争相挤到苏易简面前道:“我家主人请状元郎过府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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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宋太宗赵炅本名赵匡义,后避其兄宋太祖名讳改名为赵光义,即位后改名为赵炅。
太宗之子屡次改名,多次徙封。第三子赵恒初名赵德昌,后改赵元休,再改赵元侃,被立为太子后改名为赵恒。入主东宫之前历封韩王、襄王和寿王。本文为方便叙述,减少读者记忆困扰,在他被立为太子前统称襄王赵元侃。同理,太宗皇长子统称楚王赵元佐,次子统称许王赵元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