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拭去眼角的泪,声音有些发闷,“你若不来,我能更舒心。”
梁晚余不在意她的态度,抿唇笑笑,“母亲今日闹了脾气,不怕父亲也跟着动怒吗?”
“他敢!”卫氏瞪圆了眼,难得有了几分鲜活,“若非他年轻时醉酒,被崔兰那个贱婢偷了空子,怎会有如今这些糟心事?”
梁晚余抿紧粉唇,小心翼翼地瞥了她一眼,面上悻悻。
她无心听父母辈的爱恨情仇,却又不能将卫氏一人扔在这里。
卫氏闷了多年,如今再提起伤心事,难免有些藏不住话,“这么多年,我都装作无心,逼着自己成为一个不善妒不黑心的贤妻,我没什么愿望,只想看着永安和庭玉平安长大,娶妻成家,哪承想……”
卫氏扫了眼梁晚余,低声嘟囔了句,“一个心甜的儿媳妇都没选着。”
梁晚余嘴角抽了抽,却不敢打断她的话,任由她发泄心中的不快。
卫氏轻叹一声,抬眸望天,不见半颗星子,“我嫁人那天,也是这般,夜幕百里,不见亮星,那时的国公还是个毛头小子,我们相遇、相知、相爱,是盛京人人艳羡的一对,直到崔氏来了,还有了谢昀……”
“哪怕有了兰园,父亲也仍旧只爱您,只疼他和您的孩子。”梁晚余适时开口,面上挂着浅淡的笑,轻声道,“儿媳时常能从下人口中听见父亲有多在意兄长,又有多宠爱庭玉,这份心,是旁人撼动不了的。”
卫氏眸色一晃,没再吭声。
“倒是陆娘子……”梁晚余话说一半住了口,卖起了关子。
卫氏被她吊起了心,蹙眉道,“这人没有旁人,你有话直说便是,支支吾吾的做什么?”
梁晚余无奈笑笑,柔声道,“陆娘子今儿遇到了劫数,大怒大悲之下撞了墙,又砸倒在地,在冰凉的青砖地上躺了许久,却都没见红,腹中的孩子未免也太经得起折腾了。”
卫氏愣住,半晌才回过神来,盯着梁晚余的眸子,低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晚余摇头轻笑,说出口的话却是意有所指。“儿媳无意,只是担忧陆娘子腹中的胎儿,母亲还是……找来外头的医师看一看罢。”
卫氏知道她与陆嫚嫚有恩怨,定然不会这么好心,“你想要什么?”
“母亲多心了。”梁晚余勾起唇角,笑容柔和,“我只是想做一个能让母亲心甜的儿媳妇罢了。”
卫氏垂下头,盯着自己的指尖,沉默了好半晌,才小声道,“按你说的做罢。”
婆媳二人并肩走在小径上,临到清园,透过里头映出来的光亮,清楚瞧见外头的石墩子上坐了个人。
梁晚余定睛一看,低声喃喃道,“是父亲……”
镇国公曲着腿枯坐在石墩上,守着清园,没有平日里半分架子,微垂着头,瞧不清神色,隔了老远,都能感觉出他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