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心莹细细端详,此人衣素白窄袖折襟胡服、着长靿靴。天光下,面皎然若珠玉,美姿容。
行人往来不绝,他长身而立,便如冬日风雪中的群树。群树负雪而低,他是那株傲立的松。人一眼望去,便能看到,轻易移不开眼。
少年又唤一声:“女郎?”
言心莹听若未闻,她觉得这少年身上的香气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出是什么香。梅英轻轻推她,她才回神。想起少年唤的是什么,她惊问:“女郎?你怎么也知道?”
少年道:“女郎声音装得有些刻意,这身形也与女子无异。”
言心莹微恼:“你、你甚是无礼!万一我真是男子。你这不侮辱人么?”
少年怔了怔,而后赔笑道:“女郎教训得是。下回遇到如女郎一般的人,我绝不说。”
“你这人真是,也不会假作不知。”
“对不住,扫女郎的兴了。只是女郎为何着丈夫衣衫?”
“还不是我爹,说什么百官之女,出门不可无障蔽,须戴幂罗、帷帽。你看街上的男子哪个戴了,凭什么只女子要戴,这是什么道理?”
“女郎所言极是。”
言心莹忽然想起来这少年身上是哪种香气。她有时会在宫门前接下朝的言公彦,他身上就是这种香气,是太极殿燃的阿末香。听说阿末香极其名贵,多为皇室贵族所用。
她继续道:“我不愿戴,索性穿了男子衣服。不过我也不怪我爹,他最重名声,怕我给他丢了面,怕别人在背后议论他。要怪就怪这世道,凭什么你们男子可以随意出门,我们女子却不能。我怕是到死都想不明白这道理。”
“女郎年纪轻轻,就把‘死’字挂嘴边,不好。”
“这有什么?出个门那么多规矩。前些年我整日在家读书,闷都闷死了。什么生啊死啊的,我不在意。况且,又不是我将‘死’字挂嘴边立刻就能死了。”
少年轻笑:“女郎实在不像整日闷在家里之人,话属实有些多。”
“你!我愿意与你说话是看得起你,你还不耐烦了。”
“女郎却是误会我了,我并无不耐。”纵被误解,少年面上也无半点不悦。
“罢了,你这人虽然冒失,但还算好看。”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言心莹迅速抿唇。
少年挑眉:“女郎说什么?”
言心莹思绪飞转:“你这人还、还算有趣。做朋友罢。”
少年沉吟道:“女郎,你我才见了一面。”
“这有什么?你就说愿不愿意罢。”
“蒙女郎青眼,我自然愿意。”
言心莹欣然道:“那就说定了,你可是我第一个朋友哦。”
少年莞尔:“不知这位朋友如何称呼?”
“言雪,字心莹。家里人唤我‘阿莹’。你的姓字呢?”
“某姓傅名修,字徽之。虽取了字,但家里人不大叫,还是唤我的小字。”
“你的小字是什么?”
“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