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纠葛,应该不至于与这位小姐相关,或许是他想多了,张天师一边想着,一边指挥异人寺的壮汉们如何处置老槐树,要他们铲仔细烧仔细,莫要留下任何树根。
他自己则大摇大摆地钻上了骡车准备小憩一会儿。
李挚站在原地,看着张天师上了骡车,这才掉头朝自己家走去。
回到家中,他先去了厨房,将地上放的一篮青菜提了出去。
那青菜靠近了凡人,慢慢悠悠地散发出了一丝怨气。
李挚盯着那缕怨气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将它抓在了手心。
他本想用力一握,但又停了下来。
青菜被李挚放回了原地。
这边在王婶家中,睡在堂屋的裴天师心中始终不踏实,翻来覆去半晌,还是坐了起来,从褡裢中掏出了罗盘,凝神看去。
罗盘的指针有气无力地颤悠悠转动着,并没有指向何处。
裴天师稍微松了一口气,放下罗盘,又换了一个能看到里屋的姿势,仔细监视着里头的两个人。
她并不打算闭眼休息。
这是她第一次外出出任务,裴天师觉得自己再谨慎也不过分。
而里屋的宝珠也不如她表现的那般镇定,作为狐妖的她这是第一次与天师正面打交道,她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随时准备撒丫子跑路。
还好县里的天师修为果然不精,并没有勘破她的妖身。
宝珠看着身旁的王婶,有了些闲谈的心思。
“你挺厉害的。”
王婶神不守舍地发着呆,闻言只是勉强扯了扯嘴角。
宝珠看了一眼屋外,确定裴天师没有听到自己说话,凑近王婶的耳朵悄声道:“是你干的,李涵才不是溺水死的。”
王婶仍旧没有说话,只是笑得更真了一下。
见王婶没有谈话的欲望,宝珠有些失望地想缩回去,不过转念一想,她又生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你的丈夫,他是怎么死的?”
黑暗中宝珠的眼神如何好奇,王婶也瞧不见,但王婶脸上骤然舒展开来的表情,和她瞪大的眼睛,宝珠却看得一清二楚。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王婶,正想称赞,王婶张开了嘴。
“爱媛不同意,他却高兴得很,他收了李庆给的钱,一两银子。”白发妇人含糊不清的声音中,蕴藏着无边的恨意,“他上街去,给爱媛扯了几尺红布,又打了几斤酒,那时候我不知道,我在问李庆要个说法,他们说他收了钱,已经同意了,他们把我打得很痛。”
“我就回去,我找他拿钱还给他们,然后我看到。”
王婶的声音发颤。
“爱媛在屋里拿红布上吊了。”
宝珠听住了。
“他太伤心了,几斤酒喝完,睡过去便没醒,陪女儿去了。他收的钱,我也还给了李家。”
窗外的黑暗渐渐褪去,王婶半张脸沐浴在晨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