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挚回过头,给宝珠细细盖好被子,又怕她醒来口渴,起身烧好了水,将水壶与杯子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他匆匆朝着浓烟升起的地方赶去。
李挚并非是唯一一个想要去一探究竟的人。
越靠近事发地,前来查看的人便越多,李挚一言不发地随着大流往前走,仔细听着人群中的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
“听说是陈家出了事,死了人。”
“这陈家住在城外,除了他们家那个纨绔,属实是低调啊,谁会害他们。”
“说不定是阮尚书来索命了呢。”
“莫要胡言!”
不知是谁提及了阮尚书,惹得周围人纷纷阻止。
那说话的小后生自知说错了话,脸涨得通红,被自家长辈扯到了身后。
一行人便沉默了下来,只偷偷互相打量着彼此,在心中猜测对方的来历。
陈园所在的位置,正是仙渡府中富贵人家们最爱建园子的位置,周围方圆数十里住得都是大户,此时前来打探消息的也是这些人家家中的侍从。
唯有李挚一人,相貌堂堂、仪态不凡,夹杂在中间颇有鹤立鸡群之感。
他也不愿惹人注目,默默地走到一旁,不远不近地坠在人群后头。
很快,陈园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园外有差役把门,门口正有一队身着玄色披风、身负沉重褡裢的异人寺天师们下马,与门口差役交谈了两句,一齐走进了园内。
“这、这不是异人寺的天师吗?”
“好像是的,陈家怎么招惹到了这些晦气。”
大户人家中侍从们不敢靠近,缩在一边伸着脖子看着,窃窃私语地讨论着。
李挚眼尖,在一众天师中看到了张鹤与裴璇玑的身影。
他悄悄退到了角落中。
张鹤与裴璇玑,乃是因为仙渡府中人手不足,才从县里头调来解决微笑尸体案的,他们出现在陈园,是否意味着这里的案子,也与那所谓无上至尊有关?
宝珠方才来过陈园吗?她做了什么?
若是宝珠当真做了什么——
电光火石间,李挚想到了许多应付天师的法子。
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陈园外的天师们,思索片刻,决定先回去阮园。
回去的路上,李挚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若有似无地跟随着他。
他若无其事地赶着路,待到小路的拐角处,李挚停下脚步,猛地回头看去。
似乎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在树林中一闪而过。
李挚在原地站定了一会儿,再出发时,那视线便消失了。
他不过一介凡人书生,对方似乎并不抱有恶意……
但他仍旧不放心,兜了一个大圈子回到阮园中。
荒芜的阮园中,除了他辛苦收拾出来的那个小院,一切都毫无生气,厚厚的落叶铺了满地,一如曾经。
李挚在园中又绕了一会,确定一切如常,这才回到了小院里。
与他离开时一样,宝珠仍在里屋沉睡,水壶与杯子的摆放也未曾移动。
一缕天光,此时恰恰照在宝珠的脖颈间,像是为她带上一条闪耀的宝石项链。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不知在梦中遇见了谁。
李挚握了握拳,缓缓地走到宝珠身边,靠着她坐下。
他低着头,出神地看着眼前人光洁的脸颊。
她笑起来另有万般魔力,引人不自觉地待她如珠似宝,可这尘世间又有什么好处,能留住这样的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