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嘈杂不已,王婶家的小院倒是静悄悄的,今日从白天到晚上都不消停,大鹅受了惊吓,来了生人也不叫唤了,躲在阴暗的角落中窥伺着。
它见这高高的男子在院中环视了一圈,熟门熟路地朝里走去,焉了吧唧的大鹅支起了脖子,强打起精神起身,悄悄地尾随进堂屋。
堂屋里没有点灯,又黑又安静,正中间的两尊牌位沉默不语地看着大鹅。
大鹅莫名其妙地哆嗦了一下。
它看着里屋里晦暗的灯光,想起那个可恶的人形怪物,绿豆大的脑子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还是走吧。
李挚回头,见大鹅迈着大脚掌吧嗒吧嗒地走远,也没放在心上,转过身看向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宝珠,忧心道:“小姐还好吗?”
宝珠十分的不好!
她见来了天师,生怕妖身被勘破,被天师把村里发生的怪事都算在她身上,从而不能在这诡谲的村庄中护住李挚小命,赶紧收集了一大把村民们挂在家门的银茯苓花,一股脑的吞下了肚。
银茯苓花既然能驱妖辟邪,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一会儿她便天旋地转、四肢绵软地瘫软在床上,这会儿,周身的妖气散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只要略微收敛,料想天师们没有那闲心来试探她。
只是身上不舒服,又怕与天师打照面,宝珠窝在里屋连外头的热闹都瞧不了,又是另一番抓心挠肝的难受,原本还能竖起耳朵使劲听,但树底下挖出来的东西她看不到啊!
宝珠抱着被子,细声细气道:“恐怕是白日里淋了雨,现下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不过不打紧,歇一歇便好。”
狐妖小姐苍白着一张脸,眼睛却仍旧有神,滴溜溜地转了两圈,终归按捺不住,出声问道:“李公子,外头究竟是怎么了?李涵是谁?他们说话说的云里雾里的,我也不明白。”
说罢,一对亮晶晶的漂亮眼睛瞪大了,期待地望着李挚。
见状,李挚来源不明的一丝火气也散了,心头一软,放缓声音道:“李涵乃是我堂伯父的长子,三年前溺水,人没了。”
宝珠眨巴着眼,好奇道:“那与王……我姨母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挚闻言,回头透过里屋的窗户看向院门口,王婶小小的身子在群情激昂的村民中显得更加孱弱,天师带来的壮汉勉强维持着秩序,不教场面失控。
王婶面上的怨恨不比在场的任何人少。
李挚不愿再看,移开了视线,房间里静了下来。
宝珠不解地看着李挚。
外头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李挚轻叹一声,终究还是开口了:“王婶的女儿是上吊死的。”
“为什么?”
“王婶说,她受了李涵的欺负,悲愤之下,想不开。”
“怎么欺负的?”
李挚卡了壳,不知该如何说明。
此时外头传来了王婶歇斯底里的尖锐声音,替他解释了。
“我的爱媛,她才十一岁!她怎么会去勾引男人!她被糟蹋了,你们竟然说是她的错!她有什么错!”
“你这老东西!明明你女儿勾搭上了李尧,你血口喷人,说李涵做什么!李涵一个读书人,看得上你家那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吗?也不看看她的德行!”
屋里头两个人听到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为什么又说起李尧来,跟李尧又有什么关系。”
“爱媛……对王婶说她被李涵欺负了,王婶去他们家要说法,李尧却说,他跟爱媛好上了,是爱媛自己乐意的。”
“啊。”宝珠明了,“那傻子被他兄长推出来挡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