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
秦宝姝回过身,果然瞧见拐角的朱红柱子前立着一个雪青色的身影。
那人身形颀长,脊背挺拔,站在浓艳的朱红色中,像是一株开在冬日的清冷青莲,被寒风吹动的袖袍都有着不染烟火的出尘。
秦宝姝杏眸内波光一荡,很快就收起心里的诧异,朝静静站着的年轻公子屈膝一礼:“珩表哥安。”
二房姐妹花跟着见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方瑀珩脸上并没有撞见姑娘家私密话的尴尬,拱手施施然回一礼,语气平平道:“三位表妹安,老夫人此时可是在颐安堂?”
秦宝姝顿时明白为何他会出现在内宅了,余光往身后的游廊扫一眼,偷偷打量冯家今日请宴的主角,嘴里应着:“在的在的,珩表哥是要去给祖母请安吧。”
说起方瑀珩,是个身世和她一样的可怜人,同样年幼没了亲人。只是相比起来,方瑀珩更惨,方家一族都命丧一场大火,他是外出求学,才侥幸躲过一劫。
她的外祖母是出名了菩萨心肠,只要族里有难的,求上门来都会庇佑一二。十一岁的方瑀珩走投无路,到了冯家,就此留下。
真论起来,方瑀珩的母亲虽姓冯,却和如今的冯家一支几乎没有血缘关系。不过这个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像方瑀珩这样的落魄远亲,把府里西北角几处小院都塞满了。
但谁也没想到,这个爱独来独往的方家遗孤,成为了本朝最年轻的举人老爷。
冯家今日热闹的宴会,就是为他举办的庆功宴。
秦宝姝杏眸瞄啊瞄,瞄见了他带着浅浅弧度的唇角,笔挺的鼻梁,还有他那双清明的瑞凤眼,组合起来是任谁也得夸一声英俊的脸。
可惜这人空有温润如玉的外表,实质对谁都是不近不远,甚至可以说是疏离。不然二房姐妹也不会连臊带害怕,小祖宗都喊出来了。
秦宝姝没敢太过放肆打量,片刻就侧身让路。
那抹雪青色从她眼前缓慢走过,听见它主人客气地说了句:“谢表妹告知。”
萦绕在耳边的尾音像是冬日的湖面,平静地覆着一层不可察觉的薄冰。
秦宝姝抿抿唇。
待方瑀珩走远,被定住了的姐妹花立刻活了过来,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
“不知道方表哥听去了多少!”
“方表哥平时不和我们来往,相互不了解脾性,万一觉得我们太轻浮,在祖母跟前告状怎么办?”
刚及笄的姐妹花还没学会沉住气,这会果然慌了神。
秦宝姝探身去看空空荡荡的游廊末端,心道不管听进去多少,方瑀珩多半是生气了。
冯家老一辈积攒了不少功绩,获封平西伯,趋炎附势的数之不清,但这几年子孙出彩的少,来往的人家自然也就跟着少了起来。
然而方瑀珩刚中举,那些人打听到他受冯家庇佑后,似乎就认为冯家马上又该起势。几年不见的都纷纷贴上来,甚至还有美曰其名要结两姓之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