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高凑过去吧,在他身边蹲下,一脸好奇:“爷爷,您同意去太师府帮沈长洲提亲了?”见他提到沈长洲,老太爷停下吟诗,想了想,不答反问:“我为何会不同意呢!”也是,老太爷看人的眼光向来刁钻,真正入得了他眼的人少之又少,沈长洲算是其中一个。沈长洲这扭捏性子,鲜少开口劳烦别人,这回是头一次向老太爷开口,别说是帮他说求亲,他就算是上天摘星星,也愿意为了他试上一试。刘子高故意放轻声音,附在老太爷耳边,慢慢开口:“您不是说要替沈长洲相看一个顶好的姑娘吗?”老太爷斜斜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笑道:“沈长洲他喜欢的姑娘,就是顶好的姑娘。”更何况,宋怀山养出来的姑娘,又怎么会差。-宋晟彦今日正式走马上任,户部侍郎,正四品。因是第一天上任,王芸芝和宋婉清一同送他。宋晟彦穿着红色朝服,眉目疏朗,站在一袭紫袍的宋怀山身边,也丝毫不熟气势。王芸芝和宋婉清送两人至门廊处,眼见着他们一同上了马车。此时还不到卯时,天还未放亮,街道上空无一人,显得愈发的空旷。宋婉清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有些失神。前世时,宋晟彦为了自己在宫中有倚仗,选择了一条他并不喜的仕途,那时他身上的深红色官服,刺痛了宋婉清的眼。而现在,虽是同样的红色官服,宋婉清只觉得红色这个颜色格外衬人,朝服穿在宋晟彦身上显得他愈发的气度非凡。宋晟彦向来无心仕途,宋婉清有些好奇,那日问起他,为何改了主意。宋晟彦笑着说:“我再不同意,徐道年就要搬进太师府和我同吃同住了!”宋婉清知道他是在说笑,却也没再问。片刻,宋晟彦才收起说笑的神色,认真的答道:“我突然发现,到了高处,才能做更多的事情。”“我不确定这个决定正确与否,但我想试试。”少年目若朗星,眸中波涛汹涌,眼底满是坚毅与期许。宋婉清点了点头:“只要方向是正确的,选择走那条路并没有那么重要。”宋晟彦闻言,略微有些吃惊,偏头看向宋婉清。只见她抬眼看着远处的草木,眼神里有种莫名的沧桑。那种历经过岁月的沧桑感,断然不该在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身上出现。虽然宋晟彦并不是很想承认,但确实,自家妹妹突然变得有些不太一样。说不太上来,但总归是不太一样。宋婉清收回视线,向着宋晟彦笑了笑,又说道:“反正不管阿哥走什么路,我都觉得那条路是最正确的。”少女笑意嫣然,那双眸子透亮,闪着涟涟的光芒。宋晟彦心头的疑惑一扫而空,看到她的样子,也没忍住笑出了声。阵阵的马蹄声渐远,载着宋家父子的马车消失在街角。宋婉清回过神来,笑着挽上王芸芝的手臂,轻轻晃了晃:“娘亲我想吃百合莲子粥。”王芸芝轻轻拍着女儿的手背,连声应下:“好好好!娘亲再给你做个荷花酥,好不好!”两人边说边笑走进了府里。清冷的大街上,只留下一声小姑娘软软糯糯带着笑意的:“好的呀!”—宋晟彦今日第一天上任,陛下对他一见如故,下朝后还特地留下他谈话。宋怀山从宫里出来时,已经过午了,想着已然错过了家里的饭点,便去了西大街的大娘馄饨,吃了碗馄饨。回到家,门房的小厮说家中来了位客人,是位姓刘的老者。宋怀山第一时间想到了前首辅,也就是他的老师,刘老太爷。刘老太爷这两年闭门谢客,深居府中,今日来访,实在是难得!自己彼时刚入仕,在御史台任监察御史,年轻气盛,空有鸿鹄大志,是老师一手教导,相护多年。宋怀山想到刘老太爷,心中满是感激之情。后来,两人时通运泰,接连高升,为了避免朝中结党闲言,便鲜少走动。宋怀山已经许久未见过他了,此时听闻老师来了,面上皆是喜色,步子下意识的快了起来。刘老太爷来时,小厮领着他去正堂。小厮从未见过这位老者,他穿了件洗发白了的灰色袍子,谈吐气场非凡。太师不是追求权势的人,交友向来不看门第,府中的人见怪不怪,对待来访者悉数以礼相待。那位老者说太师府院里的木槿花开的正好,想去瞧瞧,小厮随即应下,心里暗夸他有眼光,全大昭再没有别处的木槿开的能胜过太师府里的了。宋怀山到了院里,远远就瞧见刘老太爷同宋婉清在亭子里面对面坐着,棋盘上摆了好些棋子,想来两人已经坐着好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