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洲同他说笑着走远。倾荷郡主的视线一直跟随着他们,直到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御花园阡陌纵横的小道上。不知怎得,从他们两人身上,倾荷郡主品出了些别的味道来,就连沈长洲看向宋万青的眼神,都与看向别人的不同。较之其他各国,大昭民风开阔,断袖之风也颇为盛行,自几个月前沈长洲颁布新律令以来,大昭短袖自梳成婚的不在少数。想到这里,倾荷愣住。他可是皇帝,他怎么可以!因为震惊,倾荷面上血色尽褪,显得有些病态的苍白。身边的侍女察觉到她的异常,开口询问。倾荷全然没有听到。侍女提高了音量:“郡主。”倾荷这才心不在焉的道了声:“无妨。”半晌才彻底回过神来。是啊,沈长洲可是皇帝,又有什么是他不可以的。沈啊哥,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默默无闻的四皇子了。其实倾荷早已释然,李家断不可能出两个皇后,沈长洲娶谁都不可能娶自己。但,也绝不能是那个叫宋万青的内侍。沈啊哥应该受万民敬仰,青史留名。而宋万青会是这条路上的绊脚石,甚至,他还会将沈啊哥拉入万劫不复之地。沈长洲看着他的笑,在倾荷脑海里闪过。那就,除掉他。倾荷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一跳,极力想将脑海里的想法压下去,谁知想法却愈发的浓烈。默了默,半晌,好似下定决心似的松了一口气。沈啊哥不是当年的四皇子,倾荷也不是五年前不谙世事的李家小姑娘了。倾荷看向沈长洲消失的拐角,眼里带了些许不明的情绪,半晌,才移开视线,转身离去。—沈长洲左手撑着额头,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了支没蘸墨的软毫笔,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玩儿。他出神时就喜欢转笔。宋婉清看着沈长洲的手,手指纤细白净,软毫笔在他指尖转出了花来。过了好一会儿,沈长洲察觉到那道钉在自己手上的目光,向身侧看了过去。不知怎得,有种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感觉,宋婉清在他转头前将视线移到了别处,看向窗外摇曳的树影。沈长洲忍着笑,饶有趣味的看着她。灼灼的阳光照在树叶上,显得叶子愈发的翠绿。过了好一会儿,宋婉清反应过来,一时间有些不明白自己突如其来的心虚是怎么回事。宋婉清回头,发觉沈长洲还在偏头看着自己。窗外的蝉鸣戛然而止,轻拂的风止住。宋婉清看到他憋笑的眼神,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的小动作全被他纳入了眼里,心里一窘。总觉得此刻应该说些什么转移下沈长洲的注意力,脑一热,笑着:“陛下,今天天气……”宋婉清顿住,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这听着倒像是在欲盖弥彰。这还不如不说。沈长洲注意到她的停顿,眉尾轻轻扬了扬。宋婉清看了眼窗外,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今天天气,不错啊!”沈长洲闻言,憋了许久的笑溢了出来。连绵不绝的笑声传入耳朵,宋婉清愣了楞,犹豫了片刻,轻声开口:“陛下,给个面子,别笑了。”说话声音很小,像是夏日里蚊子的嗡嗡声。沈长洲很给面子的收了笑,看向窗外。阳光透过窗子打在了地上。半晌,才收回视线,看向宋婉清,点了点头:“今天天气,确实很不错!”坦白了清润的声音传来,宋婉清没想到沈长洲这么给面子,笑了笑。窗外,停了片刻的蝉鸣再度响起,墨绿衣衫的少年目光比九月的骄阳还要热烈。宋婉清的笑意从嘴角渐渐攀上了眉梢,笑眼弯弯的,整个人那么的鲜活明亮。沈长洲看着这般明净的笑容,顿了顿,视线停在他微微掀起的嘴角上,喉结滚了滚,眼底带上抹不易察觉的危险气息。宋婉清丝毫没有发现,笑着:“陛下也太给我面……”沈长洲最后的理智在话音中消失的荡然无存,长手一伸,握住眼前人的手腕。宋婉清只觉腕上一紧,温热的感觉从腕上袭来。低头看去,瞧见了那双素白纤长的手。似有若无的檀香传来,宋婉清呆滞住,已经到了嗓子眼的话一字一字蹦了出来:“面子了。”宋婉清察觉到落在面上灼灼的目光,抬眼回望去。沈长洲平日里静如水的眸底,此时却泛起了罕有的涟漪,深藏的爱意显露出来。宋婉清下意识的想挣开,却感觉腕上圈着的手紧了紧,侧过头去看他,面上一阵热,有些无奈的唤他:“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