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地方的蓝色痕迹很凌乱,想来是被人擦过。徐道年没忍住心里的好奇,开口问道:“这药水是何物!”“鲁米诺试剂。”沈苒起身,看着地上的蓝痕,“能够让擦除的血迹重新显现。”徐道年从没听说过这个东西,看向一脸专注的沈苒,想不到她还有如此本领,一时间,这位长公主的身影在心里高大伟岸起来。血迹从案台底下开始出现,然后绕过案台延了下来,案台前头的地上血迹最多,他定是在这里停留了好一会儿,血迹又往边上稍稍蔓延了几滴。至此,血迹消失不见,再度出现的血迹,就是在白绫下面。从这里,到白绫挂着的地方,还有六七步的距离,看这密集的血迹,若是走过去,地上断然不可能没有滴上血。定是以极快的速度,去到了那边。那天晚上,在这个房间里,除了监正,还有另外一个人。沈苒走到案台边上,想了一会儿,在太师椅上坐下,然后起身,顺着血迹,重现着那晚监正的动作。徐道年靠在案台上,见她走过来,怕自己站在这里妨碍她,便准备往别处走走。“就站在那儿,别动。”徐道年闻言,老实的站住。沈苒走到了血迹最多的地方,正是徐道年的对面。站了一会儿,白绫边上倒着的凳子引起了沈苒的注意。走过去,将凳子摆正,随口问了一句:“那监正身长多少?”徐道年闻言愣了愣,思索了一番,答道:“约莫七尺。”摆上凳子,看那条白绫怎么看怎么奇怪。徐道年走了过去,站上了凳子。他身量极高,七尺的司天监正只到他下巴,徐道年踩上凳子,脑袋堪堪能吊上白绫。沈苒站在一边,看着监正从凳子上跳下来。若换成监正,踮着脚也吊不上这白绫。徐道年走过到案台边上,收起折扇,慢慢的抬起右手,手恰好伸在血迹的上方,弯起手指,好似握住了什么东西。监正身上没有别的伤痕,当时定是被人掐着脖子,生生挂到了白绫上,速度极快,连指尖淌着的血都还没来得及滴到地上。那人定是武功高墙。一切都已经了然。沈苒收了东西:“去翻案。”一把折扇出现在眼前。徐道年慢慢走过来。挡在她面前,声音不紧不慢:“公主莫急。”—两人出了司天监,走到了街道上,沈苒突然想起了什么:“派些人手去司天监周围守着。”“藏得隐蔽些。”沈苒补充道。徐道年点了点头,这个自己倒是略有耳闻,在京兆府翻看卷宗,不少命案的凶手都会再度回到现场。行至公主府,两人告别。看着公主府的人迎了出来,沈苒走了进去,徐道年才转身离去。经过京兆府时,想到长公主方才说过的话,步子顿了顿,摇着折扇走了进去。京兆府的便衣衙役在司天监周围,一连数日,十二时辰轮班守着,没有发现丝毫的异常。—月亮在天上斜斜的挂着,到了晚上气温降了下来,司天监周围守着的一个衙役冷的牙齿打着颤,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的林里分外清晰。旁边的人轻声提醒,他紧咬着牙,极力克制着。黑衣人没有引起他们的察觉,在司天监屋内出现,地上泛着点点的蓝光,同那日晚上自己擦掉的血迹重合。想到外头躲在树林里的那群杂碎。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冷笑在黑夜里划过。视线停在泛着蓝光的地上,久久没有移开,倒是小瞧他们了。—临安城城郊,稻田里的稻子长出穗,饱满的挂着,微风拂过,掀起阵阵的绿浪。此处的稻子,没有栽在水田里。听人说,是从别处引进来的旱稻,在普通田地里就可以种植,在城郊的几个田庄已经种了多年了。三三两两的农夫挽着裤腿,除着稻田里的杂草。宋晟彦裤腿高高挽起,坐在田埂,看着稻浪在风里一阵阵的掀着,扯了根狗尾巴草拿在手里轻轻晃着。这旱稻的种子,是多年前从古蜀国商人那里买来的。起初只在自家后院里种了,收成虽然赶不上水稻,但也还尚可,便筛了良种,在自家城郊的田庄匀出一亩地,试着大面积种植。年年选出最饱满的种子种下,渐渐的,收成也一年好过一年了。临安城夏天并不常下雨,水稻田里的水便要去远处的河里,一桶桶的挑过来,若是河里的水也干了,水稻怕旱,收成便要大打折扣。旱稻耐旱不用种在水田里,收成也同水稻相差无几。